马颊坡的硝烟渐渐散去,留下的是满目疮痍和堆积如山的尸体。阿巴泰在亲兵的护卫下,巡视着这片惨烈的战场,脸上却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
清点结果很快呈报上来:此役,阵斩沧州军约四千余级(其中不少是断后及未能突围的部队),俘虏重伤者二千余,缴获火铳、旗帜、辎重无算,可谓一场大捷。
然而,当看到己方的伤亡数字时,阿巴泰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阵亡、重伤者竟高达一万一千余人!其中还包括不少宝贵的满洲巴牙喇精锐和中级军官。
“好一个‘大胜’……”阿巴泰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用超过对方近三倍的伤亡,才勉强击溃了刘体纯不足万人的部队,而且最终还是让刘体纯带着约一千多人的核心主力突围而去。
这与其说是一场胜利,不如说是一场用巨大代价换来的、惨烈无比的消耗战。他几乎可以想象,若是刘体纯兵力与他相当,今日之战结果恐怕将截然不同。
但旋即,他又不得不安慰自己:无论如何,终究是打赢了。比起鳌拜那个蠢货,在绝对优势兵力、据守坚城的情况下,先是被壕沟战术憋得半死,又被一把“妖火”烧得精锐丧尽,最后弃城而逃,几乎全军覆没……自己这份战果,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辉煌了!
至少,他击退了不可一世的刘体纯,保住了主力,挽回了大清在山东战场的部分颜面。
“仔细清点缴获!尤其是南蛮子的火器,一件不许遗漏!”阿巴泰下令道。
清军士兵开始仔细打扫战场。缴获确实颇为丰富。
上千支损坏程度不一的火帽枪、大量的弹药袋、弓弩刀枪、以及二十余门完好的佛郎机炮和虎蹲炮。这些都在阿巴泰的意料之中。
可是,最引起他注意的,是十几具造型奇特的武器。
它们有一个短而粗的铁制圆筒,固定在一个沉重的铁质底座上,结构简单却透着古怪。炮身上似乎还有简易的标尺。
“这是何物?”阿巴泰皱眉问道,他从未见过这种形制的火炮。
周围的将领也纷纷摇头,确实没人见过这么简陋的炮。
一名机灵的梅勒章京很快带来了几名被俘的沧州军伤兵。严刑拷问之下,俘虏终于吐露实情。
“那…那是‘曲射臼炮’……能…能把开花弹高高抛射出去,能翻山…能打堑壕后面的……”
阿巴泰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明白了辎重营那场毁灭性打击从何而来!原来不是天罚,而是这种古怪的火器。
一种能够进行超越射击、精准摧毁后方目标的大炮。其战术价值,远胜于直射的红衣大炮。
他立刻意识到此事关系重大,大声命令道:
“将所有缴获的完好火帽枪、以及这种‘曲射炮’,立刻挑选出来,派重兵严加看管!还有,找几个懂造作的工匠俘虏,一并看管起来!”
很快,一份经过润色的捷报,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飞送往北京。
战报中,自然着重渲染了“击溃刘体纯主力”、“斩获无数”、“缴获犀利火器”的辉煌胜利,而对己方的惨重伤亡则一笔带过,并着重强调,刘体纯“仅率少量残部狼狈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