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洛瑾一怔,随即有些哭笑不得。
方才他们还沉浸在生死攸关的凝重里,她转头便一脸玩味的要他试衣裳。
真不知该说她没心没肺,还是该说她洒脱不羁。
罢了,怎样都好。
她身中寒蛊,日夜受蚀骨之痛,已经够苦了。
只要能让她展颜一笑,他做什么都好。
看着安宁眼底的点点期待,乌洛瑾耳尖泛起一丝薄红,低声应了句:“好。”
他垂眸,熟稔的捻住腰间的素色玉带,轻轻一抽,系带松脱。
素色外衫滑落,露出里面干净的里衣,就这么随意站着,肩宽腰窄的身形都仿佛青竹般立在烛光里,清隽得晃眼。
暖炉熏香袅袅,氤氲出暧昧的气息。
少年随手打开一个描金漆盒,从里面拿起一件月白暗纹锦袍。
锦袍以上等云锦织就,衣襟、袖口处绣着细密的银线流云纹,在烛光下流转着细碎的微光,一动便似有寒星在衣袂间闪烁,雅致又不失华贵。
他抬手穿上,锦袍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月白色衬得他肤色胜雪,眉眼愈发温润,原本带着几分疏离的气质,此刻多了几分矜贵。
安宁倚在软塌上,托着腮帮子看得认真,指尖轻轻点了点:“这件不错,流云纹衬得你身姿挺拔,月白色也合你气质,可以留下。”
乌洛瑾闻言,耳尖的红意瞬间蔓延至脸颊,连脖颈都染了层薄粉。
他原以为安宁只是一时兴起,图个新鲜,却未想她竟真的有在好好考量,这衣服适不适合他。
来堰朝这两年,他活得如履薄冰,被人轻贱蹉跎惯了。
随着身量渐长,从北疆带来的衣裳也大都已经穿不下,身上这件已经洗到磨边发白的素衣,还是嬷嬷裁了两身旧衣为他拼凑缝补出来的。
出于本心,他并不太想穿堰朝人的衣裳,但此刻听到安宁这样毫不吝啬的夸奖,他心底泛起别样的感觉。
似温水淌过干涸的心田,漾起别样的涟漪。
他竟隐隐生出几分期待,想再试几件,想再看她为他展露笑颜,想再听她说一句好看。
他抿了抿唇,脱下锦袍,又打开一个锦盒。
这盒子里放的是一件绯红箭袖。
箭袖剪裁利落,领口和袖口绣着暗红的雷纹,颜色热烈张扬。
乌洛瑾穿上后,褪去了几分温润,添了几分锐不可当的凌厉。
绯红与他冷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衬得他眉眼愈发深邃,唇色也似染上了胭脂般,艳色逼人,竟生生逼退了那份惯有的阴郁,多了几分桀骜与鲜活。
安宁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直接从软塌上站起了身:“好看!太好看了!改明儿照这个样式,再裁几身这样的衣裳出来!”
她两步走到他面前,指尖划过他肩头的绣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眼底亮得像盛了星光:“你平日总穿素衣,瞧着孤傲清冷,像要拒人千里之外,如今穿上这般热烈的颜色,倒像是藏了一团滚烫的火,又艳又飒,好看得紧。”
她指尖蹭过的地方,痒痒的,勾的人心里发紧。
乌洛瑾垂眸看着少女近在咫尺的墨发,鼻尖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雅甜香,心头的悸动几乎要按捺不住。
她的夸赞直白又热烈,不像旁人的谄媚,字字都落在他心上,让他既羞涩又欢喜,只恨不得将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捧到她面前。
就这样,他一件接一件地试,不厌其烦,甚至,乐此不疲。
安宁就围着他,一件跟着一件,认真的点评:
“这个也好看!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