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一阵冷风裹挟着冰凉的雨丝,从车帘缝隙钻了进来,正好打在安宁单薄的肩头。
她猝不及防,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肩头微微缩起。
温言看在眼里,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起身,上前一步走到她身边,伸手轻轻拉住她的手腕:“殿下既然不想与臣同坐,那便请殿下坐到里面避风处,臣去车辕上与马夫同坐。”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
安宁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带着,坐回了车内侧温暖避风的位置。
眼看温言安顿好她,便要转身掀帘出去,安宁伸出手,一把拽住了他青色的衣袖。
温言回头,刚要拽回自己的袖子,便撞进一双水汽氤氲的泛红眼眶。
那点未落下的湿意,像晨露凝在花瓣上,脆弱得让人心头发紧。
他喉间一哽,原本想说的话尽数堵在唇边,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好端端的,殿下哭什么?”
安宁吸了吸鼻子,浓重的鼻音裹着自嘲与低落,一字一句撞进温言耳中:“我知道,我声名狼藉,性子莽撞,连基本的分寸都不懂,还给温太傅这个做老师的丢了人……
所以太傅讨厌我,是应该的。”
“不要胡说。”温言立刻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认真。
在他心中,始终认为安宁如今这般模样,根源不在她自身。
是他当年教导时过于严苛又不够周全,再加之帝后自幼溺爱,才将她养得这般娇纵任性。
她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纵有不当,也绝非她的过错。
她还小,要错也是大人的错,她怎会有错?
“我没有胡说,”安宁浓密的长睫微微颤抖,掩住眸底翻涌的情绪,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低落:“我自己心里清楚,不用太傅骗我。”
看着她这副仿佛被霜打过的蔫蔫模样,温言闭了闭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暗影。
再次睁眼时,他眼底只剩一片澄澈的认真:“臣所言,句句真心,臣不讨厌您,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安宁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像被点亮的星辰,猛地抬眸望他,眼底的湿意还未散尽,却已盛满了欣喜:“太傅说的,可是真的?”
温言语气笃定,透着他一贯的认真:“殿下,臣何曾骗过您?”
安宁唇角绽开一抹明媚的笑意,眼底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希冀,直直望进他深潭般的眸子里:“那…太傅可愿日后常来公主府,继续教我课业?”
温言闻言,面上掠过一丝明显的踌躇。
公主府非同一般,他一个外男频繁出入,难免引人非议。
纵然他是她的老师,也未免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