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确实让我受累了(1 / 2)

定远侯夫人忙上前两步,攥住安宁微凉的小手,掌心粗粝的暖意裹着难以掩饰的急切:“殿下您快坐,臣妇这就传太医来给您瞧瞧!”

指尖触及那带着薄茧的粗糙,安宁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转而轻轻扶住定远侯夫人微颤的胳膊。

嗓音软得似浸透春水:“夫人莫急,本宫这点磕碰算不得什么。”

她垂眸轻叹,语气里浸着恰到好处的愧疚:“陆公子是为了寻本宫才被人群冲撞,以至于伤口崩裂昏迷,本宫若先顾着自己的小伤,岂非过于凉薄了。”

“可殿下毕竟是万金之躯…”定远侯夫人还想劝,却在撞见安宁那双眸子时怔住了。

烛影摇曳间,少女眼中水光潋滟,那执拗的柔软竟让人不忍违逆。

“先带我去看看陆公子吧。”安宁轻轻扯了扯侯夫人的衣袖,像撒娇又像恳求:“见他安好,本宫心里才能踏实。”

定远侯夫人沉默片刻,终是无奈轻叹:“你这孩子…”

她转过身,引着安宁穿过回廊,往内院卧房走去。

夜风拂过廊下,裹着淡淡药香,在这秋凉如水的夜色里,氤氲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卧房内静得只闻药炉轻沸的声响,烛影摇曳,在陆清商苍白的脸上投下明灭的光晕。

他静静躺在锦榻间,面色白如素笺,唇上失了血色,只余一点干裂的淡粉。

胸口缠着的白绸绷带已洇开大片暗红,连垂落榻边的手腕都透着凉意,指节无意识地蜷着,仿佛在昏迷中仍执拗地想要抓住什么。

安宁迈过门槛的步子蓦地顿住。

望着榻上了无生气的男子,她眼圈倏然泛红,宛若被晨露浸透的樱桃。

前厅里强撑的从容顷刻间土崩瓦解,纤指微微颤抖着探向那染血的绷带,却在将触未触时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他冰凉的手背上。

那触感凉得刺骨,安宁下意识用温软的掌心将他冰冷的手指拢住。

她始终沉默,只低垂着眉眼,长睫上悬着的泪珠将落未落,最终化作眼底一片潋滟水光。

定远侯夫人立在屏风旁静静望着,心口蓦地软得发疼。

先前她还暗忖这位长公主素来骄纵,未必会将商儿的伤势放在心上。

此刻方知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京中人人都道长公主为情所困,自轻自贱至此。

可眼前这幕,哪里有半分轻贱之态?

分明是情深义重。

且不论先前就是她救了商儿,单论此刻,明明她自己也受了伤,却满心满眼都是商儿的安危,连难过都藏得这般克制,倒叫她先前的揣度都成了笑话。

“殿下,臣妇陪您去客房歇息片刻吧。”定远侯夫人走近,声线放得极柔:“太医说商儿只是失血过多,暂无性命之忧,就是得好好养着。”

安宁轻轻摇头,眸光依旧凝在陆清商苍白的脸上:“本宫就在这儿守着他,待他醒来再走不迟。”

定远侯夫人微微一怔,忆起她方才执意探视的模样,心中既感动又为难:“这如何使得,怎能劳您亲自守夜……”

“不碍事的。”安宁轻声打断,眼底的愧色几乎要漫出来:“是本宫连累了他,明知他伤势未愈,当初就不该允他出门。

什么当面致谢,不过虚礼罢了…

为了这点虚礼,害他伤重至此,本宫心中实在难安。”

她掖了掖陆清商的被角,声音愈发轻柔:“唯有亲眼见他醒来,本宫这颗心方能落下。”

定远侯夫人见她心意已决,只得命人搬来一张软榻置于床畔,又留下两名伶俐侍女在门外侍候,这才悄声退去。

临行前特意叮嘱:“仔细照看殿下,若有任何动静,立即来报。”

烛影昏黄,更漏声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