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或许儿臣与齐将军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样绑在一起,我们两个谁都不会快乐。”
安宁抬起头时,眼尾已染了绯红,声音带着恳求:“您就准了儿臣与齐将军和离吧。”
说着,她又转向齐云舟,唇角轻轻牵起一抹浅淡的笑,眼底却似含着水光:“待和离后,还请父皇将兵权还给齐将军,只有在战场上,齐将军才能真正做自己,不是吗?”
最后,她再看向皇帝,语气里多了几分通透:“这些日子儿臣想通了,与其一辈子困在儿女情长里,倒不如多想想天下百姓,父皇您常说家国为重,儿臣如今才算明白,只希望为时不晚。”
齐云舟跪在地上,听得呼吸骤然一滞,薄唇微微启合,喉间只溢出一声轻唤:“安宁……”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知道他不愿沉溺于儿女情长,而是渴望马背上的山河、沙场上的旌旗。
可此刻看着她眼尾的绯红,听着她故作通透的话,他心里却像是被裹了把钝刀子,连带着呼吸一起,一抽一抽地泛疼。
这一瞬,他竟宁愿她像从前那样闹、那样缠,也不愿看她这般懂事地说着违心的话。
比齐云舟心口的钝痛更沉的,是御案后皇帝眼底的疼惜。
他指尖摩挲着冰凉的御笔,指节泛着白,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里裹着太多无奈:“所以你昨天深夜入宫,跟你母后说星象异动之事,不是一时兴起,是早就想通了要走这步棋?”
安宁指尖攥着衣摆的褶皱,吸了吸鼻子,眼底的水光未散,却浅浅勾了勾唇角,很是乖巧:“儿臣不敢算计父皇母后,只希望昨夜说的那些话,能真的帮到江淮两岸的百姓。”
这话落进齐云舟耳里,他眉峰猛地一蹙,指节下意识又攥紧了几分。
虽然他没太明白安宁与皇帝在说什么,但他听出来一点,昨日安宁进宫并非是为了找别的男人。
只是他想不通,那男人到底是谁,又为何会出现在安宁的马车上,还与安宁如此亲密。
御案上的沉默再次漫开,皇帝盯着女儿苍白的侧脸,声音沉了几分:“宁儿,你可想好了,朕只会再纵容你这最后一次,这和离的旨意一旦下了,往后你与齐云舟之间,可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安宁的唇线瞬间抿成一条直线,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剧烈的挣扎。
这挣扎之色像被风卷过的烛火,亮得快,灭得也快,却偏偏被紧盯着她的齐云舟抓得真切。
他屏住了呼吸,连脊背都下意识绷直,目光死死锁住安宁的侧脸。
明明是他先跪在这求和离,此刻却像被架在火上烤,心里竟荒唐地盼着她摇头,盼着她说:“不想和离。”
半晌,安宁终于动了动唇,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散:“儿臣,不……”
不和离?
这三个字像惊雷炸在齐云舟耳边,心跳骤然轰鸣起来,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失了声息与色彩,眼里心里只剩下安宁的身影。
强烈的欢喜顺着血液涌遍四肢百骸,他指尖都开始发颤,险些就要撑着地站起身,冲过去牵住她的手,说一句“我带你回家”。
可他的动作刚起了个势,安宁忽然大喘了口气,将剩下的话补完,字字清晰:“不犹豫了,父皇,下旨吧。”
齐云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