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
那一声比蚊子还细小的呻吟，如同最强效的强心针，狠狠地扎进了王锋那颗即将死去的心脏！
他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低下了头。
山鸡那双早已被污水泡得浮肿不堪的眼皮，竟然真的微微颤抖着，裂开了一条缝隙！
他还活着！
“山鸡！”王锋的虎目瞬间涌出了狂喜的泪水，他顾不上那刺骨的污秽，一把将山鸡紧紧抱在怀里，“兄弟！你他妈的还活着！”
“咳咳……咳……”
山鸡被王锋一抱，胸腔受到挤压，猛地呛咳了起来。
吐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带着浓烈腥臭味的黑色污水。
“队长……你……你怎么才来啊……”
山鸡的声音气若游丝，却还带着一丝他特有的玩世不恭的哭腔，“俺……俺他娘的……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别说话！”王锋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小心翼翼地托着山鸡那早已不成人形的身体，急切地说道，“我带你出去！老吴在外面接应我们！我们有医生！有药！你不会死的！”
王锋一边说着，一边用他那只完好的右手拔出瑞士军刀，疯狂地劈砍着锁住山鸡脖子的那根冰冷铁链！
“当！当！当！”
火星四溅！
“没……没用的，队长……”山鸡惨笑一声，他的气息越来越弱，“这……这是特制的……钢链……咳咳……”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王锋怒吼着，如同疯了一般，用军刀的刀柄狠狠地砸向那锈迹斑斑的锁芯！
“咔嚓！”
锁芯竟然被他硬生生地砸断了！
王锋一把扯掉那沉重的铁链，用尽全力将山鸡那轻飘飘的身体，背在了自己那只受伤的左肩上！
“抓紧了！”
他怒吼一声猛地站起身，蹚着那齐胸深的污水，朝着来时的通风竖井艰难地跋涉而去！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山火海之上！
他自己身上的伤口在冰冷污水的浸泡下早已麻木，又在负重之下再次撕裂！
但他毫不在意！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带山鸡回家！
……
地牢的走廊里。
王锋将山鸡放在一处相对干净的角落，撕下了自己内衬的衣服，试图帮他擦拭脸上的污秽。
“队长……别……别白费力气了……”山鸡艰难地喘息着，他的生命正在飞速地流逝。
他的身体早已被酷刑和污水掏空了。
“俺……俺知道……自己不行了……”
“闭嘴！”王锋红着眼眶，“你他妈的敢死！老子就算到了阎王殿也把你揪回来！”
“嘿嘿……”山鸡笑了，那笑容在他那张浮肿不堪的脸上，显得无比诡异和心酸。
“队长……俺……俺不配……当你的兵……”
“俺……是个孬种……”
“俺……招了……”
“什么？！”王锋的身体猛地一僵！
“俺……俺没撑住……他们……他们的刑……太……太他娘的疼了……”山鸡的眼中流出了浑浊的泪水。
“俺……俺把……永安当铺……和老吴……都……都供出去了……”
“你……”王锋的心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中！
老吴！
如果山鸡招了，那老吴那边……
“哈哈……”山鸡突然又笑了，笑得无比狡黠，“俺……俺骗你的……队长……”
“你？！”
“俺……俺怎么可能……出卖自己人……”山鸡得意地喘着气，
“俺……俺给他们……编了个假的……联络点……就在……就在法租界……”
“今晚……今晚的爆炸……是不是……很热闹？嘿嘿……”
王锋彻底愣住了。
他终于明白了。
老吴的声东击西之计为什么会这么顺利！
林逸飞那个笑面虎之所以会倾巢而出！
并不仅仅是因为法租界的樱花俱乐部被炸！
更是因为山鸡，这个被他们折磨得只剩一口气的“小兵”！
用他那惊人的意志和智慧！
在临死前为他们上演了一出……
反间计！
他用一个假情报，成功地把林逸飞和76号的主力都骗去了法租界！
为王锋的营救创造了这唯一的时间！
“你……你这个混蛋！”王锋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你他妈的……你……”
他想骂。
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心中只剩下无尽的震撼和心痛！
“队长……别……别哭……”山鸡艰难地抬起了那只早已被泡得发白的手，试图去擦王锋的眼泪。
“俺……俺有重要情报……你……你必须……听好了……”
王锋猛地握住了他冰冷的手，将耳朵凑了过去！
“说！兄弟！我听着！”
“洛阳……”山鸡的声音变得如同游丝一般，“我们……我们刚到洛阳……就……就被伏击了……”
“是鬼子？”王锋急切地问道。
“不……”山鸡艰难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了一丝刻骨的仇恨。
“是……是自己人……”
“军统！”
军统？！
王锋如遭雷击！
“为什么？！”
“他们……他们也知道……兰……兰医生的价值……”山鸡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鲜血顺着他的嘴角不断溢出。
“他们……想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