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东路鹰嘴隘血战正酣的同时,由日军第36师团一部组成的西南路军,也在其指挥官坂本中佐的率领下,从阜平以南,兵分两路,呈钳形姿态,小心翼翼地探入了太行山根据地西南部的层峦叠嶂之中。
与东路吉田大队的骄狂猛进不同,坂本所部显得更为谨慎。正太路破袭战的教训犹在眼前,使得他们对八路军,尤其是这个屡创奇迹的太行山纵队,抱有更深的戒惧。他们推进速度不快,逢山必搜,遇林必探,炮兵和重机枪始终被置于队伍中便于掩护的位置。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对这片土地了如指掌的五旅,以及更加神出鬼没的民兵。
五旅旅长张太行,人如其名,是个在太行山里土生土长、摸爬滚打出来的老红军。他接到林峰“机动防御,小股歼敌”的命令后,并未选择构筑固定阵地,而是将部队化整为零,以营连为单位,像水银泻地般撒入了广袤的山林。
“司令员说了,咱们这西南路,不是鬼子主攻方向,但咱们的任务一点也不轻省!”张太行在战前部署会上,用他那特有的粗嗓门对部下们说,“咱们要像山里的藤条,缠住鬼子的腿,像林子里的马蜂,蜇疼鬼子的脸!不打则已,要打,就得挑最肥、最疼的地方下嘴!”
他选定的第一个“下嘴”地点,名叫“一线天”。这是一条长达数里的狭窄峡谷,两侧是近乎垂直的悬崖峭壁,谷底最窄处仅容两三人并行,是日军其中一路的必经之道。
“这里,就是给坂本老鬼子准备的棺材瓤子!”张太行带着几个团长,亲自攀上“一线天”一侧的顶峰,指着下方如同大地裂缝般的峡谷说道。
“旅长,鬼子要是不走这里怎么办?”一个团长问道。
“放心,这是通往我腹地最近的路。鬼子想快点达成合围,就得冒险。就算他们分兵,咱们也有别的‘点心’招待。”张太行胸有成竹,这份自信既来源于他对地形的极致熟悉,也源于他对林峰战略意图的深刻理解,以及…林峰在战前提示中,对日军可能进军路线的精准判断。
接下来的两天,五旅的战士们和由当地猎户、民兵组成的向导队,上演了一场无声的“移山”工程。他们没有大规模构筑工事,而是利用夜色和浓雾的掩护,将大量捆扎好的烈性炸药,巧妙地安置在峡谷两侧山体的裂缝和松动岩层处。爆破点经过周焕文派来的工兵技术员精心计算,确保爆炸后能引发最大规模的山石崩塌。同时,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被堆积在崖边,只待一声令下。
负责在此设伏的是五旅麾下以打硬仗出名的“山虎营”,营长陈俊是个胆大心细的年轻指挥员。他将全营最好的射手集中布置在峡谷两端出口的高地上,配备了仅有的两挺重机枪和大部分“启明星”冲锋枪。其余战士则分散在峡谷两侧的半山腰,隐蔽在天然的岩洞和灌木丛后,备足了手榴弹和用兵工厂自产炸药制造的“大手雷”。
民兵队长赵老栓,带着他的民兵小队,任务则更为艰险——前出侦察,并负责将鬼子准确地“引”进这条绝路。
这天下午,天气阴沉,山风渐起。赵老栓和两个民兵,如同灵猿般在山林间穿行,很快就发现了日军前锋一个小队的身影。
“来了,一个尖兵小队,后面跟着大概一个中队,还有驮马,看样子是鬼子的主力一路。”赵老栓压低声音,通过对地形了如指掌的捷径,迅速将情报传了回去。
陈俊接到消息,立刻命令全营进入最高战斗准备。峡谷内外,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山风掠过岩石缝隙发出的呜咽声,仿佛为即将到来的死亡奏响序曲。
日军尖兵小队异常警惕,进入峡谷前,先是向两侧可疑的岩壁和树丛进行了火力侦察,子弹打在岩石上,迸溅出点点火星,回声在峡谷中久久回荡。见没有动静,他们才打了个手势,示意后方部队跟上。
坂本中佐骑着马,在卫兵的簇拥下,来到峡谷入口。他勒住马缰,举起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这条阴森险峻的峡谷,眉头紧锁。作为一名有经验的老兵,他本能地感到了危险。
“联队长,是否派出工兵先行探路?或者,我们绕道?”副官在一旁建议道。
坂本沉吟片刻,看了看手中地图,又望了望即将暗下来的天色。绕道意味着至少多耗费一天时间,可能会贻误战机。
“命令前卫中队,加快速度,快速通过峡谷!机枪分队占领入口两侧制高点,进行火力掩护!后卫部队注意警戒后方!”最终,求胜和完成任务的心理压倒了谨慎。他决定冒险快速通过。
日军队列像一条黄色的毒蛇,开始向“一线天”内蠕动。
隐藏在峭壁之上的陈俊,透过缝隙死死盯着谷底的日军。他看着日军前锋已经接近峡谷中段,主力大部分也已进入伏击圈,但后卫和那几门宝贵的迫击炮却还停留在入口处,似乎有些犹豫。
“营长,打不打?”旁边的连长焦急地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