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晨曦透过浓密的杉木林,洒下斑驳的光点。陈石头带着几个队员,沿着陡峭的矿洞斜坡艰难地向上搬运着那些黯红色的铬铁矿石。每个人的背上都负着沉甸甸的麻袋,汗水顺着黝黑的脊背淌下,在清晨的寒意中蒸腾起淡淡的白气。体力消耗巨大,但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这是峰哥急需的“药引子”,是能让手中“神兵”更锐利的希望。
工棚里,林峰正将最后一点经过初步粉碎和酸洗处理的铬铁矿粉,小心地掺入重新调配的激发晶体原料中。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药剂气味。按照系统的指导,加入这种矿粉能显着提升晶体的能量传导效率和热稳定性。过程繁琐而精细,任何比例的差错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系统,实时监测晶体生长状态。”
“晶体结构生成稳定,内部能量通道初步贯通。预计完成时间,七小时三十三分。”
林峰稍稍松了口气,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擦了擦手,目光投向堆在角落的那些从三江口缴获的汉阳造。与激光武器相比,它们笨重、落后,但此刻,它们代表的是一种不依赖脆弱电能、令人安心的可靠性。技术的飞跃令人振奋,但现实的根基依然需要这些“落后”的东西来支撑。
就在这时,负责在村口以修补农具为名暗中警戒的队员,领着一个人匆匆走来。是镇上“广济堂”的伙计,他带来了一小包西药和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掌柜的说,这是上次林先生托他留意的药,给老夫人试试。这信……是顺便捎来的。”伙计放下东西,不敢多留,匆匆告辞。
林峰先检查了那包药,确实是母亲需要的消炎药。然后,他拆开了那封信。信纸是普通的毛边纸,字迹工整,措辞依旧客气,但内容却让林峰的心猛地一沉。
信中没有再提优厚的条件,而是看似随意地提及了几条“消息”:其一,南昌方面一个由“洋学生”和几位老工匠组成的“矿业考察队”已于三日前出发,目的地似乎是赣南山区;其二,瑞金的王连长近日与一批操北方口音的生面孔接触频繁,据传携带有“重金”;其三,信末轻描淡写地提到,广州方面近期在海外购入了一批高纯度的“电解铜板”和“铅锭”,正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用途,若林先生改变主意,可随时知会何掌柜。
三条信息,一条比一条尖锐。第一条,直接印证了系统关于“南昌技术评估小组”的预警,而且对方打着“矿业考察”的旗号,更具隐蔽性和专业性。第二条,表明王连长贼心不死,很可能在筹措资金,准备雇佣更厉害的角色来找麻烦。第三条,则是赤裸裸的展示肌肉和施压——我们掌握着你急需的战略物资,也知道你急需它们。
这不是利诱,这是通牒。用一种看似提供信息的方式,告诉他:你的处境我们一清二楚,你的困难我们举手可解,但选择权在你,而后果,也需要你自己承担。
林峰将信纸在油灯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对方不再迂回,将选择的残酷性直接摆在了台面上。合作,或许能获得喘息之机,但将彻底失去自主。拒绝,则要同时面对技术瓶颈、物资匮乏、内部潜在裂隙、南昌的专业考察队、王连长可能雇佣的亡命之徒……这重重压力,足以将他和他的队伍碾碎。
“系统,重新评估风险等级。”
“综合外部压力、资源储备及技术突破速度,生存风险概率已上升至百分之七十一点八。强烈建议寻求外部资源输入,或准备实施极端避险方案。”
极端避险方案?林峰苦笑。那意味着放弃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基地,带着母亲和核心队员,像丧家之犬一样躲进更深的山里,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