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小时候,每次放学回家,主任都在门口等他。手里提着菜,笑着说“今天有红烧肉”。下雨天会多带一把伞,塞进他书包。冬天给他织毛线帽,针脚歪歪扭扭。
那些都不是普通的父爱。
是赎罪。
是保护。
是藏在日常里的逃亡。
他忽然觉得冷。
不是外面的风雪,是骨头里渗出来的寒意。
他一生都在收破烂,囤物资,建基地,以为自己是在创造新世界。可原来他只是在完成一个早就设定好的程序。
“我是个实验体。”他说,“从头到尾。”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熟悉的哼哧声。
饭桶挤了进来,脑袋蹭开门缝,鼻子冒着热气。它走到江无涯身边,用鼻尖轻轻拱他的手心。
江无涯低头看它。
猪眼睛湿漉漉的,像能看透人心。
他慢慢抬起手,摸上饭桶的脑袋。粗糙的毛发扎着手掌,温热的体温传过来。
“你还在这。”他说。
饭桶哼了声,把头往他胳膊底下钻,像是要替他扛住什么。
陈卫生收拾完工具,走到门边,回头看了眼:“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江无涯摇头:“不能停。”
“可你刚……”
“我知道我是谁了。”江无涯打断他,“也知道了我爸想让我干什么。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陈卫生没再说什么,拉开门走了出去。
风雪灌进来一阵,又被门关在外面。
江无涯站着没动。饭桶趴在他脚边,耳朵时不时抖一下。系统核心的红光渐渐稳定,变成持续微亮的状态。
他低头看着青铜片。
“破而后立。”他念出这三个字。
现在他懂了。
“破”是摧毁旧世界。
“立”是重建新秩序。
而他爸选的路,不是毁灭,是守护。
所以他才会说“守住咱们的窝”。
不是攻城略地,不是称王称霸。
是守住。
江无涯把青铜片放进内袋,扣好制服。他弯腰拍了拍饭桶的脖子:“走,去工坊。”
饭桶站起来,尾巴晃了晃。
刚走到门口,江无涯停下。
他回头看了眼操作台。
全息影像已经没了,但空气中似乎还留着那句声音的回响。
“守住咱们的窝。”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神变了。
不再是迷茫,也不是愤怒。
是一种认命后的清醒。
他抬脚跨出门槛,风雪扑在脸上。
饭桶紧跟在后。
远处,铁皮猪的机甲正在焊接新的装甲板,火花在雪幕中一闪一闪。
江无涯往前走,脚步很稳。
他摸了摸胸口。
系统核心还在跳。
这次不是被动响应。
是他主动选择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