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大院里种着高大的梧桐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
在他苍老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可他一点都感觉不到暖意。
只觉得浑身发冷。
赵立春倒了。
他举报了十几年的赵立春,那个他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汉东“土皇帝”,终于倒了。
天大的喜事。
他应该高兴,应该放声大笑,应该跑到老伴儿的坟前去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可他笑不出来。
心里堵得厉害,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祁同伟?
那个在他眼里,把人格和尊严都踩在脚下,只为向上爬的投机小人。
那个惊天一跪,让他鄙夷至今的年轻人。
怎么会是他,亲手扳倒了赵立春?
这不合常理。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荒诞的笑话!
陈岩石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他想不通,也无法接受。
多年的执念和信仰,在这一刻被现实击得粉碎。
他一直以为,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他一直以为,像祁同伟那样的人,最终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可现在呢?
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他这个自诩为正义化身的老革命,奋斗了半辈子,最后却成了一个笑话。
而那个他最看不起的人,却成了终结这一切的英雄。
讽刺。
巨大的讽刺。
“呵……”
陈岩石喉咙里发出一声干涩的笑。
他踉踉跄跄地走出了省委大院的门口,刺眼的阳光让他一阵眩晕。
他抬手想挡一下眼睛,却感到心脏猛地一抽。
眼前一黑。
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陈老!”
“快来人啊!陈老晕倒了!”
门口的警卫和路人发出一阵惊呼,瞬间围了上来。
……
下午。
一架从京平飞来的航班,平稳地降落在汉东国际机场。
祁同伟穿着一身便服,戴着墨镜,在一众省厅干警的簇拥下,快步走出了贵宾通道。
他脸上带着一丝长途飞行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厅长,是直接回厅里,还是先送您回家?”
秘书小心翼翼地问道。
祁同伟脚步没停,径直走向早已等候在外的黑色奥迪。
“不去厅里,也不回家。”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淡淡地吩咐司机。
“去高老师家。”
车子平稳地驶出机场,汇入滚滚车流。
祁同伟靠在后座上,摘下墨镜,揉了揉眉心。
京平这两天,惊心动魄。
抓捕赵立春,不仅要面对赵家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还要顶住来自各个层面的巨大压力。
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好在,一切顺利。
现在,他需要去见一个人。
去见他的老师,高育良。
有些事,必须当面跟老师说清楚。
车子在汉东大学的家属院一栋别墅前停下。
祁同伟整理了一下衣服,推门下车。
开门的是吴慧芬。
看到祁同伟,吴慧芬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热情地将他迎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