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不堪地退出了办公室,还顺手带上了那扇被撞坏的门。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赵立春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直到祁同伟重新转过身,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同伟啊,你这又是何必呢?”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年轻人,火气太盛,不是好事。”
赵立春摇了摇头,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
“你这一巴掌打下去,是痛快了。”
“可你想过后果没有?”
“这个刘闯,我刚才扫了一眼他的资料,京平来的,家里三代从政,根子不浅啊。”
他放下茶杯,看着祁同伟。
“这次下来,不过是镀金罢了。”
“我猜,肯定是杨书记那边的人,故意派来给你添堵,想让你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这种人,你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他背后的一大片。”
“以后他们官做大了,随便在哪个环节给你下点绊子,都够你喝一壶的。”
赵立春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
“政治嘛,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有时候,就得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学会韬光养晦,而不是在这种时候,逞匹夫之勇,到处树敌。”
“你啊,还是太年轻了。”
听着赵立春这番老气横秋的“教诲”,祁同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嗤笑出声。
“赵老,您是不是坐得太久了,忘了我是谁了?”
祁同伟拉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与赵立春平视。
“我祁同伟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不是谁的提携,也不是什么人情世故。”
“是我自己,一枪一弹,一刀一枪,从死人堆里拼出来的!”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无比。
“您说的那些京平三代,那些所谓的鬼魅伎俩,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他们想玩,我奉陪到底。”
“但现在,我没兴趣跟他们玩过家家。”
祁同伟的身体前倾,将话题猛地拽了回来,语气也变得无比严肃。
“赵老,咱们还是说回正事吧。”
“别再跟我扯汉东的烂摊子,也别再教育我怎么当官。”
他死死地盯着赵立春。
“您心里比谁都清楚。”
“您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根子,根本就不在汉东!”
“沙瑞金也好,汉东的那些新政也罢,都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祁同伟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真正让您万劫不复的,是缅国!”
“是那个您明明知道是个巨大隐患,却死活不肯动手清理的定时器!”
“您告诉我!”
“为什么?”
“您为什么宁愿看着它把您自己炸得粉身碎骨,也不愿意去拆了它?”
“那里……到底有什么?”
祁同伟的质问,尖锐得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向了问题的核心。
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
赵立春却没接这个话茬。
他脸上的玩味表情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代的是一种洞穿世事的平静。
他抬起眼皮,慢悠悠地看了一眼祁同伟。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是不是也能问你一个问题?”
赵立春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高小琴。”
他轻轻吐出这三个字。
“当年,你难道看不出来,她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赵瑞龙,专门给你设的局,下的套吗?”
这个问题,出乎祁同伟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