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他站起身,走到祁同伟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上面的调子已经定了,那你,就放手去干吧!”
他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审视,只剩下纯粹的欣赏和支持。
“后续的事情,你全权处理。”
“需要省委省政府配合的,你直接找小白,让他给你协调。”
“不用事事都来向我汇报了。”
“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沙瑞金亲自拿起茶壶,给祁同伟面前那个空了的杯子续上水。
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两人之间的空气。
“同伟啊。”
沙瑞金的声音,比刚才温和了不止一个度。
“死刑复核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定了。”
“但还有件事,我得问问你。”
他把茶壶放下,身体靠向沙发,摆出一个轻松的谈话姿态。
“跨境追捕,怎么就变成了剿灭缅国匪帮?”
“你知不知道,你那个行动的报告递上来的时候,省委有多少人替你捏了把汗?”
沙瑞金的语气不重,没有半点问责的意思。
更像是长辈对一个惹了祸又侥幸过关的晚辈,带着点好奇,带着点后怕。
他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苦笑,还带着点年轻人冲动后的不好意思。
“沙书记,这事儿……说起来其实挺丢人的。”
他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指摩挲着杯壁。
“一开始,我就是想把那几个主犯抓回来。”
“可他们跑得太快,我们的人手又不够,眼看就要跟丢了。”
“我当时也是急了,就直接跟公安部那边打电话‘哭’了一通。”
“哭”这个字,他说得特别实在,带着一股子自嘲的味儿。
沙瑞金眉毛微微一挑,示意他继续说。
“部里领导估计也是被我给磨得没办法了,就特批了两个机动总队的支队,临时归我指挥。”
“说实话,我当时就想着,有这支援,把人堵住就行。”
祁同伟叹了口气,把茶杯放下,身体前倾。
“可我没想到,机动总队那帮兵,一个个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他们到了地方,一看那匪帮的嚣张样,比我还火大。”
“一个个都在我耳边拱火,说什么‘干脆一锅端了,永绝后患’。”
他摊了摊手,表情很是无奈。
“沙书记,您是知道的,我当过兵,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
“人家话都说到那份上了,我再缩在后面,那不成怂包了?”
“我这一上头,脑子一热,就……就带着他们干了。”
说完,他看着沙瑞金,眼神里满是“我冲动了,我认错”的坦诚。
这套说辞,半真半假,虚虚实实。
向公安部求援是真的,虽然不是“哭”,而是通过华政法直接下的命令。
机动总队好战也是真的,那帮人确实是唯恐天下不乱。
但把所有决策都推到“上头”和“被拱火”上,就是纯粹的甩锅了。
这是一种非常高明的说话艺术。
既承认了自己有“冲动”的错误,满足了上级敲打的需求。
又把决策的核心责任,巧妙地分摊了出去。
沙瑞金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只是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
“年轻人嘛,有血性是好事。”
沙瑞金慢悠悠地开口了,算是给这件事定了性。
“不过,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还是要多考虑一下方式方法。”
“不能总这么……嗯,这么莽撞。”
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最后用了“莽撞”两个字。
“是,我接受批评。”
祁同伟立刻低头,态度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