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瑞金看着他,心里那点审慎和提防,不知怎么就淡了几分。
“坐吧,同伟同志。”
沙瑞金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自己也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坐在了主位上。
“看你这个样子,很累?”
祁同伟扯了扯嘴角,露出的笑容都带着几分勉强。
他没坐,而是先给沙瑞金的杯子续上水,然后才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下属对上级的姿态。
“沙书记,实在不好意思。”
“回来之后,精神一放松,整个人就跟散了架一样,困得不行。”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带着长时间没有休息的粗粝感。
“今天早上,要不是梁璐打电话把我叫醒,我恐怕真要睡过头了。”
“出门的时候脑子还发懵,就让司机直接送我过来了。”
沙瑞金想起了家里的长辈们提过的一位亲人,沙振江。
那位在战争年代牺牲的烈士。
据说,他在战场上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两眼放光,精神头比谁都足。
可只要战斗一结束,撤下来休整,他能一头栽倒,睡上三天三夜,雷都打不醒。
那是一种把所有精气神都燃烧在任务里,任务完成,人也就被掏空了的状态。
想到这里,沙瑞金看着祁同伟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有欣赏,有感慨,甚至还有一点……长辈对晚辈的疼惜。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沙瑞金放下茶杯,话语温和了许多。
“这次任务,你顶着巨大的压力,办得非常漂亮,辛苦了。”
“后续的工作,可以适当放一放,先把身体养好。”
“我给你批个假,好好休息几天。”
这番话,倒是让祁同伟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一见面就会是劈头盖脸的问询和工作安排。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领导的关心。
祁同伟心里一暖,但还是摇了摇头。
“谢谢沙书记关心。”
“不过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需要向您当面汇报。”
“哦?”沙瑞金眉毛一挑,“你说。”
祁同伟的腰杆挺直了几分,脸上的疲惫被一种冷冽的决断所取代。
“沙书记,关于那十名在我国境内犯下滔天罪行的暹罗人犯。”
“我已经责成省检察院的陈海同志,连夜进行突审,所有的犯罪证据都已确凿。”
“我的意见是……”
祁同伟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顶格处理。”
“全部判处极刑!”
“以儆效尤!”
办公室里的空气陡然变得沉重。
沙瑞金脸上的温和慢慢收敛,他盯着祁同伟,眼神锐利。
“极刑?”
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语气里带着审慎。
“同伟同志,你要清楚,我们汉东省,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启动过极刑了。”
“这不仅仅是一个司法判决,更是一个政治信号。”
“尤其是涉及到外国籍罪犯,在国际上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考虑过。”祁同伟回答得斩钉截铁。
“正因为考虑过,我才坚持这个决定。”
“他们不是普通的外国人,他们是武装入境,是来我们国土上烧杀抢掠的刽子手!”
“如果我们连这种行为都不用最严厉的手段去惩处,那国法的尊严何在?”
“人民群众的安全感何在?”
“至于国际影响……”
祁同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我们就是要让全世界都看到,华夏,不是他们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谁敢伸爪子,我们就剁了谁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