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主任……您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啊？”
“什么‘特事特办’？”
“我这光明峰项目，一切都是按照规章制度来的，可不敢搞什么特殊化啊。”
“是吗？”冯习易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另一份文件。
一份复印件。
“达康书记，你先看看这个。”
李达康疑惑地接过来。
只看了一眼标题，他的瞳孔就骤然收缩。
《新大风厂申请银行贷款项目清单》。
新大风厂？
郑廷那个老小子？
李达康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清单上，密密麻麻地罗列了新大风厂准备向各大银行申请贷款的十几个项目。
从技术改造到扩大生产线，总金额高达数十亿。
而在清单的最后，还有一份谈话记录。
记录里，郑廷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他是如何得到市里领导的“口头承诺”。
银行方面会如何“特事特办”，一路绿灯。
李达康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想起来了。
前段时间，郑廷确实来找过他，哭着喊着说工厂资金链要断了，求他跟银行方面打个招呼。
当时他正忙着光明峰项目的事，被他缠得没办法，就随口敷衍了几句。
大概意思就是让他按流程报材料，市里会“研究研究”。
这种官场套话，懂的人都懂，就是“没戏”的意思。
可谁能想到，郑廷这个蠢货，竟然把这句敷衍当成了尚方宝剑！还到处去嚷嚷！
更要命的是，这事儿竟然捅到了国家发改委这儿！
“冯主任，这……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达康的额头上，汗珠已经滚了下来。
“这个郑廷，我只是跟他见过一面，勉励过他几句，让他好好干，为京州的经济发展做贡献。”
“至于这个‘特事特办’，我绝对没有说过！”
“这是诬告！这是赤裸裸的诬告！”
“呵呵。”冯习易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在李达康听来，却无比刺耳。
“达康书记，你先别激动。”
“我们今天来，不是来追究你责任的。”
“我们是来做调查的。”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直直地盯着李达康的眼睛。
“我们想知道，在京州，像新大风厂这样，打着‘特事特办’的旗号。”
“试图骗取国家银行贷款的企业，到底还有多少？”
“你们市委市政府，对于这种情况，到底知不知情？”
“是监管不力，还是……有意纵容？”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重锤，狠狠砸在李达康的心口上。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问询了。
这是质问！是敲打！
如果坐实了“有意纵容”这个罪名，他李达康就算不被一撸到底，也得背上一个天大的处分！
到时候，还谈什么光明峰，谈什么政治前途！
李达康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任何辩解，在这些文件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冯习易看着他煞白的脸色，语气缓和了一些。
“达康书记，你也不用太紧张。”
“中央这次派我们下来，主要的目的，是摸清情况，解决问题。”
“不是为了打倒哪一个干部。”
他重新坐回沙发，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