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封义连忙摆手。
“不不不,当然不是!”
“我就是觉得,陆处长毕竟是高省长的亲戚,又是第一天来报到,您这么不留情面,是不是……”
祁同伟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就是因为她是高育良的亲戚,我才更要如此。”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丫头,背景太硬,心气太高,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惯了,不知道什么叫规矩,什么叫敬畏。”
“不趁早把她这身娇气和傲气打掉,让她知道公安厅这地方的深浅,以后她要吃大亏的。”
祁同伟看着田封义,眼神锐利。
“你以为,我是在为难她?”
“我这是在救她。”
“让她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到处晃悠,你信不信。”
“不出三个月,她就会被人当枪使,或者被别有用心的人拖下水。”
“到那个时候,她丢的就不只是她自己的脸,还有高育良的脸,甚至整个汉东政法系统的脸。”
“与其让她将来在外面撞得头破血流,闯出弥天大祸,不如现在就让我这个恶人来做。”
“在我这里,她最多就是受点委屈,哭两鼻子。”
“可要是到了外面,碰上那些真正的狠角色,她可能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一番话说完,田封义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这才明白祁同伟的良苦用心。
这位祁厅长,看的不是眼前,而是更长远的未来。
他这是在用一种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
给陆亦可这艘没经历过风浪的小船,装上最坚固的压舱石。
“祁厅长,是我想得太浅了。”
田封义的语气里充满了钦佩。
“您这才是真正的大格局,高瞻远瞩啊!”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苦涩。
“说起来,我就深有体会。”
“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当初要不是您出手,替他摆平了那件破事,他现在指不定在哪儿呢。”
“就是从小被我们两口子给惯的,不知天高地厚,结果差点没把自己的小命给玩进去。”
田封义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有点收不住。
祁同伟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年轻人犯点错,只要能改,就不是坏事。”
“说正事吧。”
“查到哪一步了?”
一提到正事,田封义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田封义压低了声音,语速也快了许多。
“根据我们审计部门的几个自己人,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秘密核查的结果……”
“这些年,汉东油气集团通过各种虚假项目、股权代持、关联交易等方式。”
“向惠龙集团,以及其他公司,违规输送的利益……”
他顿了顿,伸出了一根手指,然后又张开了手掌。
“明面上能查到具体流向的,就有一百五十个亿。”
祁同伟在看到文件的时候心里就被震撼了一下。
但亲耳听到这个数字,眼皮还是忍不住跳了一下。
一百五十亿!
赵瑞龙的胃口,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田封义的脸色更加凝重。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我们还发现,集团的账目上,另外还有一笔高达八百亿的资金,账目极度混乱。”
“被拆分成无数个小项目,最终都流向了境外或者不知名的私人账户。”
“这笔钱……去向不明。”
“水,太深了。”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祁同伟的手指在牛皮纸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富有节奏的声响。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