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诛心之问,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侯亮平的心口。
他被逼得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瞳孔因为震惊而剧烈收缩。
他当然不敢。
他甚至连想都没有这么想过。
“怎么,不敢了?”
祁同伟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的轻蔑。
“你的法律呢?你的正义呢?你的准则呢?”
“别在我面前演你那套大义凛然的戏码了,侯亮平。”
“你那点花花肠子,我看得一清二楚。”
“你不就是仗着沙书记从北京把你点将过来,对你高看一眼吗?”
“你不就是仗着你老婆钟小艾,在省纪委身居要职,能给你通风报信吗?”
“你不就是仗着高育良是你的恩师,出了事总会毫无原则地护着你吗?”
“所以你才敢在汉东,这么无法无天,横冲直撞!把所有人都得罪光!”
“把这潭水搅得越来越浑!”
祁同伟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刀,刻进侯亮平的耳朵里。
“我今天把话给你挑明了。”
“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把戏。”
“这里是汉东,不是你家后花园!”
“再敢给我胡来……”
他抬手,遥遥指向办公室的大门,一字一顿,冰冷彻骨。
“你就给我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砰!”
一声巨大的摔门声,震得墙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
侯亮平走了。
带着一脸的屈辱和不甘。
祁同伟看着那扇剧烈晃动的办公室门,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他慢条斯理地走回自己的老板椅,坐下,身体向后靠去,整个人都陷进了柔软的真皮里。
幼稚。
还是太幼稚了。
一个靠着老婆钟家上位的凤凰男,真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了?
还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这种屁话也就骗骗刚出校门的愣头青。
在汉东这个错综复杂的权力场里,不懂政治,不懂妥协,不懂利益交换。
光凭一腔热血和那点可怜的背景,能走多远?
迟早摔个头破血流。
祁同伟端起桌上已经凉了的茶,轻轻吹了吹浮沫。
不过现在,自己是汉东省政法委书记。
名义上,侯亮平这个反贪局局长,归自己管。
这条疯狗,必须得拴上链子。
否则由着他的性子乱咬,今天咬个实干的企业家。
明天咬个听话的下属,整个汉东的政治生态都得被他搅乱。
到时候,沙瑞金拍拍屁股走了,烂摊子谁来收拾?
还不是他祁同伟,他高育良,还有汉东这几千万老百姓。
祁同伟眼神变得幽深。
他甚至都给侯亮平想好了后路。
省作协主席的位置还空着。
那里清闲,没什么油水,也没什么权力,正适合这位喜欢唱高调的侯大局长。
让他去那里写他的英雄史诗,讴歌他的正义人生,随便他怎么写。
只要别再来政法口惹是生非就行。
再敢乱来一次……
就别怪我这个师兄,亲手把你送过去了。
祁同伟的思绪飘得更远。
他想到了自己。
一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农民的儿子,无权无势,无根无基。
不像侯亮平,有钟家做靠山。
也不像沙瑞金,是红色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