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可是先生,晚饭……”
阿姨有些迟疑,她知道先生的习惯,不喜欢在外面应酬,回家总要吃口热饭。
祁志雄不耐烦地嚷嚷起来。
“就是啊,怎么就让人走了?”
“我们这酒喝了一半,菜还没见着呢!”
“哥,你好歹让人给我们炒两个菜啊!”
祁同伟依旧没有理他,只是对王阿姨温和地重复了一遍。
“您回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王阿姨跟了祁同伟几年,是个有眼力见的。
她看出了先生平静语气下压抑的怒火,那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她不敢多说,连忙点点头,脱下围裙,快步从后门离开了。
随着大门“咔哒”一声关上,客厅里的喧闹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陈三喜几个人终于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他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有些不安地挪了挪身子。
客厅里只剩下祁志雄还在不知死活地晃着酒杯。
祁同伟脱下外套,整齐地挂在衣架上。
他慢条斯理地挽起白衬衫的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
然后,他走到酒柜前,从里面拿出一只一模一样的水晶杯。
“刺啦——”
他给自己也倒了半杯酒,金黄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漾出迷人的光泽。
他没有坐下,就那么站着,端着酒杯,目光扫过眼前的四个人。
“知道这酒,怎么来的吗?”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祁同伟也不需要他们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十年前,在边境的一次缉毒行动。”
“一个毒贩的保险柜里,放着两箱这个。”
他举起杯子,对着灯光晃了晃。
“当时我的线人,被他们吊在房梁上,用烧红的铁棍,一寸一寸地烫。”
“我带人冲进去的时候,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他看着我,嘴里全是血,就说了一句话。”
“‘伟哥,值了’。”
祁同伟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像是点燃了一团火。
“我从一个穷山沟里打赤脚出来的娃,一步一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不是天上掉馅饼。”
“是拿命换来的。”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一个一个刮过他们的脸。
“我把你们从村里弄出来,给你们安排了辅警的工作。”
“不是让你们穿上这身皮,就忘了自己是谁!”
“不是让你们打着我的旗号,出去作威作福!”
他看着陈三喜。
“陈三喜,你上个月帮人捞一个赌钱的,收了人家五千块钱,对不对?”
陈三喜的脸“唰”一下就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他又看向另一个人。
“你,老婆的表哥开了个KtV,涉黄,你去派出所打招呼。”
“每个月拿两万块的干股,有没有这回事?”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祁志雄身上。
“还有你,我亲爱的表弟。”
“你那点破事,需要我一件一件给你数吗?”
“去年,你在街上跟人抢车位,把人打进了医院,是我连夜去给你调解赔钱。”
“前年,就因为你们中队长批评了你两句,你往人家办公室泼了一桶厕所水!”
“也是我,拉下这张老脸,去给人家赔罪,才把你保下来!”
“你们拿着辅警一个月两三千的工资,吃拿卡要,灰色收入比我这个公安厅长还高!”
“你们可真有本事啊!”
一连串的质问,像是连珠炮一样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