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祁同伟挺拔的背影,悄悄地,对着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这个男人,把她老伴一辈子都没想明白的道理,给捅破了。
而在院子另一侧。
月季花丛的阴影里,沙瑞金的眼中也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厉害。”
他几乎是无声地对身旁的白秘书说出这两个字。
“这个祁同伟,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白秘书也是一脸的震撼,他从未见过自家老板对一个厅级干部流露出如此欣赏的神色。
“法治不是人治……”
沙瑞金低声咀嚼着这句话,眼神愈发深邃。
“这一句话,就点到了根子上。”
“他不是在跟陈岩石吵架,他是在给陈岩石上课啊。”
院子里,陈岩石彻底哑火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祁同伟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他思想深处的陈旧与落伍。
他一直以为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可现在看来,自己才是那个挡路的人。
祁同伟将那根始终没有点燃的香烟放回烟盒,转身准备离开。
他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同伟……”
身后,传来陈岩石沙哑又虚弱的声音。
祁同伟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陈岩石的声音里带着几乎不可察觉的恳求。
“我……我已经跟达康书记打了包票。”
“他答应了,会想办法补偿工人的安置费。”
这位倔强了一辈子的老人,终于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祁同伟缓缓转过身,看着摊在椅子上,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陈岩石。
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下来。
“既然李达康书记和政府已经承诺了,那就办。”
“工人确实有困难,生活确实没着落。”
“这笔钱,就当是政府给大风厂困难职工的定点补助,合情合理。”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陈叔,您是好心,想为工人们做点事,也想为国家挽回损失。”
“这份心,是好的。”
短短几句话,既给了解决方案,又给足了陈岩石台阶下。
陈岩石无力地摆了摆手,彻底瘫在了椅子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头顶的葡萄藤。
祁同伟不再多言。
他冲着厨房门口的王馥真,不易察觉地眨了眨眼,带着俏皮的笑意。
然后,他拉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直到祁同伟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巷口,陈岩石才仿佛回过神来。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
“唉,丢人啊……”
“活了一辈子,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年轻娃娃看得透彻。”
“我这张老脸,今天算是彻底在他面前丢光了。”
王馥真从厨房里走出来,端着一碟切好的西瓜,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一个沉稳的男声,却从花园门口传了过来。
“陈叔,我看,这不叫丢人。”
陈岩石和王馥真同时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沙瑞金正带着白秘书,从那丛茂密的月季花后走出来,脸上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走到院子中间,目光却投向了祁同伟离去的方向。
“我看,是要拿祁同伟这把好火,好好烧一烧汉东的歪风邪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