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依旧漆黑,但内部传出一段极短的影像回放声——画面是镜中的自己,举枪瞄准陈默太阳穴,手指扣在扳机上。
她猛地扔掉设备,像是被烫到。
“别管那个。”陈默走上祭坛,从左眼取下单片眼镜,拆开外壳,将微型测灵仪嵌入母亲银镜边缘的凹槽。两者结合后,镜面泛起一层淡青色光晕。
“现在需要真实之光。”他说。
他闭眼片刻,脑海中浮现母亲坐在窗边哼歌的样子。那首安魂调的旋律,他听过无数次,但从没问过歌词含义。
银镜缓缓抬起。
折射的月光凝聚成一束细线,刺入铜镜核心。
铜镜先是静止,随即剧烈震颤,表面裂开蛛网状纹路。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镜体炸开,碎片如冰晶四散,落地即化为黑烟。
祭坛中央塌陷一小块。
堆着白骨,排列无序,有些骨头上有明显切割痕迹。
而在骨堆中央,压着一块泛黄的婚纱碎片,边缘绣着一个“周”字,针脚细密,像是亲手缝制。
林小棠缓步走近,右手再次抬起。胎记余温未散,照在骨头上时,她看到短暂幻象:这些人并非死于暴力,而是被某种力量一点点抽离意识,躯体空置后才拖至此处。
“他们是锚。”她说,“用来固定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陈默蹲下,拾起婚纱碎片。布料脆弱,稍一用力就会碎裂。他小心折叠,放进内袋。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声极轻的叹息。
不是来自现场任何人。
也不是录音机里的杂音。
更像是记忆深处某段被遗忘的声音,突然被唤醒。
他还记得母亲最后一次清醒时,躺在床上,眼睛睁着,嘴唇微动。当时他以为那是神经抽搐,现在才意识到——她在说话。
“还差一个……”
话没说完,监护仪就变成了直线。
而现在,这句话完整地浮现在脑海里,清晰得如同亲耳听见。
他抬头看向祭坛穹顶。那里没有裂缝,也没有符号,只有一片平整黑石。可他能感觉到,某种结构正在重新连接。
秦月捡起直播仪,试图重启。屏幕毫无反应,但她仍按着开机键不放。
苏明远站在祭坛边缘,左手握枪,右手摸了摸口袋里的警徽碎片。刚才那一幕镜像画面还在脑中回荡,但他没提。
林小棠靠着石柱,右手掌心伤口裂开,血顺着指尖滴落,在石地上积成一小滩。
陈默站起身,银镜收回怀中。他走到祭坛边缘,俯视下方阶梯。来路寂静,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回音。
可他知道,有人一直在看着。
不只是周怀安。
还有那些被刻进铜镜的名字。
还有二十年前跪在这里的人。
还有他自己尚未察觉的,藏在记忆最底层的那一部分。
他伸手摸了摸风衣内袋,婚纱碎片静静躺着。
外面的世界应该快天亮了。
但这里的时间,从来都不按昼夜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