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指还悬在半空,指尖离那片液面只差一寸。他没有收回,也没有继续下探,只是盯着水面下缓缓浮动的轮廓——一张脸刚浮现,又融化,再换上另一张,每一张都穿着旧款警服,嘴唇开合,却发不出声音。
林小棠靠在秦月肩上,右手掌心贴着地面,胎记还在发热,像一块埋进皮肤里的炭。她闭了会眼,再睁时,瞳孔里闪过一道暗红纹路。“它们不是冲我们来的。”她说,“它们在找出口。”
苏明远蹲在平台边缘,匕首握在手里,刀身映不出光,却能照出人脸的倒影。他盯着那影子看了很久,忽然说:“刚才那个画面……不是幻觉。我确实签过一份调令,把三个队员派去了废弃医院。第二天,他们全死了。”
秦月没说话,只是把手机残壳翻了个面,屏幕裂成蛛网,但她仍用指尖一遍遍划过开机键。电流偶尔窜动一下,闪出半秒画面:一间昏暗值班室,墙上挂钟停在十二点零七分,桌角摆着一只褪色的布偶熊。
陈默终于把手放了下去。
液面没有波澜,他的手掌沉进去,像插入凝固的油。他取出录音机,磁带是空的,但他还是按下录制键。机器运转的声音很轻,几乎被呼吸盖过,可就在那一瞬,整片液面震了一下。
“有反应。”他说。
林小棠立刻挪到他身边,割开掌心,血滴落的瞬间,液面突然清晰起来。上百张脸同时浮现,警号、姓名、入队年份,一一显现。有的满脸血污,有的嘴角含笑,还有一个年轻警员,正对着水面外的他们眨眼。
“他们在等名字。”秦月忽然开口,声音有点抖,“就像……像我们直播间的观众Id。没有名字,系统就不认你是真人。”
陈默点头,从风衣内袋掏出那叠证件。纸张已经泛黄,边角卷起,但他一个个念得清楚。
“张志国,三十七岁,警号0421,殉职于九七年七月三日。”
第一张脸流下一滴泪,随即缩小,沉入深处。
“李文秀,二十九岁,警号0518,死因不明,家属未领遗体。”
又一人消失。
苏明远听着,手指收紧,匕首边缘嵌进掌心。当他听到第六个名字时,猛地抬头:“这人我没见过。档案里也没记录。”
“第七个也不是正式警员。”陈默低声说,“他是临时协警,那天本不该值班。但有人替他签了到。”
他念出最后一个名字。
液面剧烈收缩,所有面孔聚拢,凝成数百个拳头大小的光团,漂浮在空中,微微颤动,像未足月的胚胎。没有攻击,没有嘶吼,只有一种极细微的啜泣声,混着低语,断断续续传进录音机。
“……错了……不该封印孩子……”
陈默把录音机贴近其中一个光团,反复播放这段声音。光团轻轻晃动,像是回应。
林小棠伸手触碰最近的一个,胎记骤然灼烫,她眼前闪出画面:地下育婴室,铁门紧闭,墙角堆着婴儿衣物,一名女警抱着襁褓跪在中央,哭着求谁停下。镜头外,一只手伸过来,把孩子抱走,塞进铜鼎下方的暗格。
“他们以为是在封印怨灵。”她喘着气说,“其实是把活婴当祭品。”
苏明远猛地站起,走向平台中央。“二十年前那场行动,对外说是清剿邪教据点,实际目标是销毁证据。可为什么……要用自己人做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