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的刻痕暂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悬浮的立体图景:一座废弃建筑,外墙爬满藤蔓,门牌模糊不清。地下深处,一道符阵清晰可见,七根红绳从不同方向汇入中心,其中一根连接着一个蜷缩的人形轮廓——女性,长发披散,身体半透明,像是被困在某种介质中。
坐标数据在图像边缘浮现:东郊,育婴院旧址,地下三层祭坛。
光持续不到十秒,便悄然消散。
黑暗重新笼罩。
陈默跪坐在地,靠着墙慢慢滑坐下去。他左手颤抖,红绳已不再抽血,反而温顺地缠回腕部,像完成了一次校准。他低头看着它,终于不再觉得它是负担。
林小棠瘫软下去,被苏明远一把扶住。她右手掌心的伤痕还在渗血,但血色比之前清亮了些,边缘泛着极淡的金线。她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闭上眼。
秦月低头看手机,屏幕彻底熄灭,再也打不开。但她记得刚才录下的音频片段——红绳震动的声音,完整保存在本地缓存里。这是唯一没被污染的数据。
陈默慢慢摘下单片眼镜,放在一旁。镜片裂痕更深了,几乎看不清读数。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目光沉静。
空中忽然浮现光影。
一名女子抱着婴儿,背对晨曦行走。她穿着旧式棉布衣,脚步缓慢却坚定。身后,无数镜面接连崩塌,碎片如雨坠落,却没有声音。她的嘴唇微动,哼着一首极轻的摇篮曲,调子歪斜,却是陈默小时候常听的那首。
他认得她的背影。
没人能触碰影像,也没人能靠近。只有他听见了歌声。
那一刻,他懂了。
红绳不是工具,也不是契约。它是母亲用血画下的界线,是他出生那夜,她亲手将他从“替换”中抢回来的证明。而周怀安追寻的妻子,正是当年仪式失败后被拖入镜中的替身之一——那个本该成为“容器”的存在。
他不是被选中的接入点。
他是被保护的对象。
金光彻底消失后,陈默缓缓将红绳重新缠紧手腕。这一次,他主动迎着它的牵引,感受那股来自地底的呼唤。
他站起身,走回金属盖板前,蹲下,双手扣住边缘。
“上。”
苏明远扶着林小棠走近,右臂冰冷如铁,倒计时停在03:16:00。他盯着盖板缝隙,低声问:“打开之后呢?”
陈默没回答。
他用力一掀。
盖板掀起的刹那,一股冷风涌出,夹杂着腐朽纸灰的气息。下方并非通道,而是一段垂直向下的阶梯,石阶边缘刻着细密符文,隐隐泛红。
风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陈默俯身,从录音机里取出磁带,塞进内袋。然后,他伸手探入阶梯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