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还在下落,陈默的脚踩在一块倾斜的金属板上,滑了一下。他抬手撑住墙壁,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是瓷砖,光滑、潮湿,带着消毒水的余味。
林小棠跌坐在他身后,膝盖蹭过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喘了口气,右手撑地想站起来,指尖刚触及墙根,胎记忽然一烫,像被针扎了一下。
秦月的手表屏幕亮着,微弱的光映出她苍白的脸。她没说话,只是把表带往袖子里塞了塞,手指微微发抖。
苏明远最后一个落地,枪已经握在手里。他背靠墙,扫视前方——一条狭长的通道,两侧是嵌入墙体的停尸柜,每个柜门上方都挂着一枚铜铃。铃身暗黄,表面有细密划痕,像是被反复擦拭又从未洗净。
风从某处渗进来,带动气流。最近的一个铜铃轻轻晃了一下,发出极短的一声“叮”。
声音止住的瞬间,那扇柜门无声滑开了一条缝。
陈默立刻抬手,做了个“静止”的手势。他从风衣内袋取出录音机,拇指在侧面拨动开关,外放功能关闭,指示灯由红转暗。设备进入震动记录模式,机身轻微颤动,贴在掌心像一颗缓慢跳动的心脏。
他低头看了眼地面。砖缝里积着薄灰,但正中央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痕迹,像是有人长期拖行重物留下的压痕。他的视线移向林小棠:“你能感觉到什么?”
她摇头,随即又点头。右手掌心再次发热,她咬住下唇,将手贴在地上。那股热意顺着掌纹扩散,仿佛有东西在皮肤下流动。一道极淡的红线从她指尖延伸出去,沿着地面蜿蜒向前,避开所有停尸柜的正前方,指向通道尽头的一扇铁门。
“那边。”她低声说,“只有那条路……不会响。”
陈默点头,率先迈步。鞋底压过灰痕,动作轻缓。其他人跟上,脚步错开节奏,避免共振。秦月把手表调成仅录影模式,屏幕熄灭,只留下镜头微光闪烁。
走到第三排柜子时,秦月呼吸略重了些。她本想屏住,却忘了手表的拾音系统仍在自动增益。一声轻喘逸出,撞上左侧铜铃。
“叮——”
紧接着,右边第二枚铃也晃了起来。
“叮、叮——”
声音开始叠加。第五声响起时,整排柜门同时滑开,十几枚铜铃齐震,尖锐的鸣响在封闭空间里来回撞击。
黑影从柜中爬出,不是实体,也不是雾状,更像是某种倒影脱离了原物,在地面上扭曲延展,朝人扑来。每道影子边缘都泛着冷光,那是嵌在影内的镜片在反射微弱光源。
苏明远抬腿踹翻旁边一个推车,金属架倒地挡住两道黑影。他一把将秦月拉到身后,手臂被擦过的地方火辣作痛,像是被玻璃割开。
陈默迅速摘下左眼的单片眼镜,掀开录音机侧盖,将镜片接口插入数据槽。设备嗡鸣一声,切换至反向输出模式,一段低频白噪音从底部传出,如同老式收音机调频失败时的杂音。
铜铃的震颤出现迟滞。声音频率被打乱,黑影的动作也随之紊乱,像是卡顿的影像。
但这只能拖延几秒。
林小棠跪在地上,右手按向地面,沿着胎记指引的方向画出一道逆向弧线。新生的纹路从她掌心浮现,灼热感直冲神经。她闷哼一声,指尖划破皮肤,血珠渗进砖缝,那道红线骤然亮起,形成短暂屏障,阻断了三道黑影的前进路线。
可就在这时,陈默手中的银镜也举了起来。
他本想用镜面反射秦月手表的残光,逼退最近的黑影。但光线照到铜铃的刹那,铃身竟自行震动起来,比之前更剧烈。所有悬挂的铜铃同步摇晃,声音不再是分散的“叮”,而是一片绵延不绝的鸣响,像无数人在耳边敲打金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