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望去——裂缝深处,那声啼哭再次响起。
短促,湿冷,像从一口深井里浮上来的回音。陈默抬头,风衣领口被石缝滴落的水珠打湿,他没有抬手去擦。左手腕上的红绳微微一颤,仿佛有风穿过废墟,可这里没有风。
“你还听得到吗?”他问。
林小棠靠在断墙边,右臂皮肤下的光流仍在游走,她点点头,声音压得很低:“不是现在……是过去的哭声,在重复。”
秦月抱着手机,屏幕还亮着。画面并未消失,反而凝固成一张动态遗照——七人身影静止,唯有摇篮微微晃动,仿佛刚被放下什么。
弹幕消失了,但倒计时还在:零三时十六分四十八秒,数字缓慢跳动,像是某种读秒。
苏明远蹲在角落,手里攥着一只奶瓶。塑料泛黄,底部刻着他的名字。他没松手,指节发白,眼神却空了片刻。
空气中残留一丝若有若无的奶腥味,混在潮湿的尘土中,几乎难以察觉。
陈默从风衣内袋取出银镜,贴在左眼测灵仪上。镜面与仪器接触的瞬间发出轻微嗡鸣,显示屏波动起伏。
他按下录音机开关,环境音被剥离,只剩一段断续的声波——婴儿啼哭,声波呈规律脉冲,三短两长,间隔四秒,与童年记忆中的童谣节拍一致。
“不是录音。”他说,“是空间在播放。”
林小棠抬起左手,按住右臂胎记。灼热感让她眉头一皱,但她没退。她指尖轻触墙面,留下一道微焦的划痕,随后顺着痛感移动,在墙面补完最后一段焦痕——路线终点是地砖编号:0317。
陈默点头,迈步向前。地面砖纹在他脚下错位半寸,像是踩进了另一层时间。
秦月跟上,手机自动切换至夜视模式,画面中忽然闪过一个剪影——穿白色连体衣的婴儿,背对镜头,站在照片位置。
她屏住呼吸,手指悬在关机键上。
设备无反应。
直播信号未断,画面开始抖动,帧率随陈默的脚步同步变化。每一步落下,影像就跳转一帧,像是被拖拽的胶片。
苏明远落在最后,奶瓶贴在耳边。他听见笑声,清脆,稚嫩,不属于任何他认识的孩子。他猛地甩手,瓶子砸在墙上,裂开一道缝。笑声戛然而止。
“我小时候……没见过这东西。”他低声说,像是在说服自己。
陈默走到全家福前,伸手触碰相框边缘。木料潮湿,指尖沾上一层黏腻,像干涸的血渍。他收回手,对着测灵仪扫描,数据跳动剧烈,集中在照片中婴儿的位置。
“它不是纪念品。”他说,“是标记。”
林小棠喘了口气,靠墙支撑身体。胎记的热度扩散到肩胛,皮肤下光流加速流动,像有东西在试图冲出。她咬住下唇,确认那道焦痕已连成闭环,编号0317正位于阵眼中央。
“你母亲当年……是不是在这里工作过?”林小棠问。
陈默没回答。他取下银簪,轻轻敲击奶瓶碎片。金属与塑料碰撞,录下共振频率。
回放时,那段声波与母亲磁带中一段童谣节拍完全重合——三短两长,间隔四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