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一颤抖着睫毛:“真的要在八千坪上杀静楼弟子?!”
何渺眨了眨眼,组织了一下语言,想了想,然后字斟句酌道:
“嗯。”
……
昊峰云海之上,谓玄门。
懒洋洋趴在山门殿里、像一大团蓬松雪堆的白毛大狮子,忽然耳朵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它那硕大的头颅微微抬起,金黄色的竖瞳瞥向天际——一股强横无匹、裹挟着金红烈焰的灵力,正以惊人的速度直奔谓玄门而来!
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白獠牙,舌头伸得老长!
陆吾不发威,都当它是病猫么?!
然后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甚至还慢悠悠地晃了晃身子,抖落几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狮毛。
舒舒服服地换了个更慵懒的姿势,巨大的脑袋往毛茸茸的前爪上一搭,眼皮一耷拉继续睡觉了……
这个和谓玄门同寿的祖师神兽、护山神兽,屁用没有。
就这么放任裹挟着自家弟子的恐怖神通,毫无阻碍地划过谓玄门的上空,连象征性地抬抬爪子拦一下都没有!
因为它本来就是病猫。
有失语症的!
结果就是——
“轰”得一声巨响。
楚小萤被那团金乌真火裹挟着,如同陨石天降,结结实实、毫无缓冲地砸进了小雨院!
不偏不倚,正砸在姜凝面前那张,摆满了上午师兄刚刚给她修好的那一堆小破烂的石桌上!
小破烂连带石桌一起砸了个粉碎……
姜凝懵了!
手里还捏着半截刚拆下来的手办关节,整个人僵在原地,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大脑一片空白!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
因为浓浓的血气扑面而来。
楚小萤一身白衣早已被粘稠的鲜血彻底浸透,染成了刺目的暗红!
更恐怖的是,足足十二把闪烁着寒光、样式各异的仙剑,如同狰狞的獠牙,前后洞穿,深深嵌在她的身体各处!
给姜凝看的头皮发麻,天灵盖都要掀了!
“小萤!你你怎么了?!你不要死啊!!你有没有事!?啊啊啊,我我我、我去找师兄!小萤!你别死啊!”
楚小萤一把抓住姜凝的脚踝。
另一只手在唇前竖起食指,撅着小嘴,满脸着急:“嘘——!”
姜凝:“……”
这个场景……
呃……
这样就未免太诡异了吧……
姜凝后背的汗毛根根倒竖,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有那么一刻,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在做一场荒诞绝伦的噩梦!
楚小萤这浑身上下被捅得跟个刺猬似的,面色惨白,气血丧尽,偏偏精神头贼棒!
还有功夫和她挤眉弄眼,比划“嘘”呢!
“哇啊啊!小萤……你这是怎么了!正常点好不好!”
眼见姜凝急得直叫唤,楚小萤也急了,在血泊和废墟里跟条离水的大鲤鱼似的直扑腾!一边扑腾一边更用力地“嘘嘘嘘”!
“哎呀!姜凝啊啊!嘘——!嘘——!”
“哇啊啊,别嘘了啊!小萤啊啊!你一嘘就冒血啊啊!”
“哇啊啊!你别这么大声啊啊!嘘——!嘘——!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受伤啊啊!”
姜凝疯了!
但她觉得楚小萤比她疯得厉害!
“都什么时候啦!你居然在意这个?!!谁干的!!” 姜凝几乎是吼出来的!
“都什么时候啦!你居然在意这个?!别这么疯啊!你现在不应该给我先包扎么?!”
“哇啊!你为什么要说我啊!明明是你更疯啊!” 姜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你咋这么有精神?!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她一边崩溃地喊着,一边手忙脚乱地试图把楚小萤从废墟里拖出来。
就这样,两个人都觉得对方疯得不轻,一个拼命“嘘”,一个崩溃大叫,连拖带拽,跌跌撞撞,总算是把血葫芦似的楚小萤弄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惊魂未定的吵闹还在继续。
楚小萤瘫在临时铺的毯子上,气若游丝却不忘叮嘱:“千万别和小师叔说哦!一个字都不许提!”
姜凝正翻箱倒柜找药和绷带,闻言动作一顿,头也不回,斩钉截铁:
“哦,这个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可能和他说的。”
楚小萤:“……”
楚小萤虚弱地眨眨眼。
“……你是不是答应的有点儿快?太干脆了吧?”
姜凝抱着一堆瓶瓶罐罐和纱布转过身,面无表情:“没有哦。我是听楚师姐的话,你说不让我说,我就不说咯。”
她的眼神无比“真诚”。
楚小萤狐疑地看着她:“那我要是让你和小师叔说呢?”
姜凝冷笑一声,把药瓶重重放在床边矮几上。
“呵。做梦去吧。”
语气冰冷,毫无转圜余地。
然后,屋子里就没有了说话声。
楚小萤:“哦,对了……”
她似乎又想起什么。
姜凝头也不抬,熟练地用剪子剪开楚小萤被血浸透的衣服,露出
“知道。给你包扎完,清理完这些剑,我就去四门法司找四师兄。小萤,痛不痛?”
“没事的。”楚小萤若无其事的反问道,“嗳,姜凝啊,练到你这个程度,需要多久啊?”
姜凝一把一把的将那些剑拔出来。
拔出一把剑就立刻上药止血。
“你现在是什么程度?”
楚小萤赤条条的上身只剩下十二个大窟窿。
“我现在只能看得懂小师叔的心事。别人都看不懂。”
姜凝没说话。
姜凝拿起一根穿好线的特制银针,在火上烤了烤,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把一块干净的软木塞递到她嘴边:
“我要给你缝合伤口了!咬着!”
楚小萤却倔强地偏过头,避开软木:“没关系,我不怕疼,我可以和你聊天分散注意力!”
姜凝深吸一口气,看着楚小萤那张惨白的脸,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可·是·我·突·然·一·点·儿·也·不·想·和·你·聊·天!”
楚小萤意味深长“嘿嘿”一笑,真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赤条条的躺在床上,只有下半身盖着白色的毯子,露出那满身伤疤的酮体,任由姜凝给她缝合。
“小萤,你真不疼?”
“嗯,习惯啦。缝合伤口的痛我可以忍着。诶?姜凝,你这个大布偶好可爱哦!谁给你买的?”
“喂——!你不要乱摸啊啊!”
“摸一下不行么?”
“不行!不给你摸!”
“我的手很干净!你看!没有血污的!”
“那、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