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叫你皎皎?”
楼心月的睫毛,微微一颤。
却没有看我。
也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自己手里的琉璃盏,用勺子刮着上面的盏壁。
“皎皎?”
楼心月的目光从眼角斜了过来。
“你不会以为,”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默许了吧?”
“嗯?”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刚刚是在想,” 楼心月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琉璃盏,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什么样的死法,适配你这个贱人。”
“……”
我摸了摸鼻子:“想到了么?”
“想听么?”
“说来听听?”
“我要让你生老病死!”
“太可怕了!”
“怕了吧。”
“很怕哦。我怕我老了病了,皎皎会伤心。”
“做梦去吧,我才不伤心。”
甜点吃完,我和师姐就静静的披着毯子看月亮。
“皎皎。”
“嗯?”
“没事。”
“没事叫我做什么。”
“不知道。没事的时候,总会想要叫你一声。”
“那你不许在外人面前叫我小字。”
我看向身边的楼心月。
晕红的眼尾,精致的琼鼻,红润的薄唇。吹弹可破,美轮美奂的脸颊。
“好。”
然后……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
天光微熹,窗棂透进朦胧的青灰色。
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我耳边响起,近得仿佛贴着耳廓。
“起床。”
我浑身一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
屋子里站着一个人。
熟悉,是因为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刻在骨子里。
陌生,是因为这个声音绝不应该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在我的床边!
楼心月。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我床边,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有些模糊,又无比清晰。
她还穿着昨天那身素净的雪白练功服,纤尘不染,仿佛一夜未动。
“师姐?!” 我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浓浓的惊愕,“你没睡?”
“嗯。” 她应了一声,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倦意。
她用脚尖随意地勾过旁边一张圆凳,坐了下来,动作自然得仿佛这是她的房间。
“起床。” 她又重复了一遍,目光平静地落在我脸上。
“啊?” 我脑子还有点懵,“师姐有事?”
“给你梳头。” 她顿了顿,补充道,“梳完头,给你炒鸡蛋。”
我:“……”
呃……
她发什么疯啊!?
楼心月的目光毫无感情的洒在我脸上。
我赶忙阻止自己的吐槽。
“哦……哦,好。” 我掀开被子,动作麻利地下了床,胡乱套上外袍,准备去外间简单梳洗一下。
等我用冷水扑了脸,稍微清醒一点再回到里屋时……
楼心月依旧坐在那张圆凳上,但此刻,她单臂支在桌沿,手背托着侧脸,双眼紧闭,呼吸均匀而绵长。
她睡着了。
一条腿随意地向前伸展,另一条腿则微微屈起,足尖虚点着地面。雪白的练功裤因坐姿而微微上提,露出一小截纤细的脚踝,骨节分明,线条流畅,如同精雕的玉器。
窗外的天光正一点点亮起来,青灰褪去,染上浅淡的鱼肚白。几缕光线穿过窗棂,斜斜地落在她身上,将她半边身子笼罩在一种朦胧而静谧的光晕里。
这才对嘛。
干嘛突然那么吓人!
又要给我梳头,又要炒鸡蛋的。
看着她那张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安静、甚至有些脆弱的侧脸,我心头莫名一软。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拿起被子,小心翼翼地、尽量不惊动她地,盖在了她身上。
做完这一切,我才真正开始梳洗。
穿戴整齐后,便去了食堂。
“师兄,你做的……这是什么啊?!”
今日轮到三师兄值日掌勺。
我捂着鼻子,凑近灶台,看着他在那口大铁锅里奋力搅动的一团黑褐色、粘稠得如同沼泽淤泥的糊状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头皮都莫名地发麻、发抖。
“师兄,你疯了?!” 我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三师兄头也不抬,手腕翻飞,他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中气十足地宣布:“我这是给燕师侄做的‘仿楼心月般私房风味药膳’!别看这个糊糊看着不好看,闻着不好闻,嘿,吃起来还贼难吃呢!”
我:“……”
我:“师兄……那你能和我说一说,你这糊糊,和二师姐得糊糊有什么区别么?”
三师兄终于停下了搅动,锅铲“哐当”一声杵在锅沿,溅起几滴滚烫的“泥点”。
他大手一挥,带着一种“夏虫不可语冰”的倨傲:“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要刺激味蕾,要激发潜能,就得是糊糊!越糊越有效!这是大道至简!”
“行吧。早餐呢?”
“在旁边笼屉里呢。”
“包子啊。”
“嗯。”
“什么馅的?”
“你挑食?”
“我不挑食。但是小师妹挑食。她最近看见肉就反胃,我需要确定你的包子营养均衡。”
“营养肯定够的,要不你尝尝?”
我摇了摇头。
结果这个动作,瞬间刺激到了三师兄的厨艺神经末梢,面色骤变,厉声道:“干什么!你嫌弃我的厨艺?!”
“不是……”我安抚三师兄道,“我等着吃二师姐做的饭。”
师姐虽然现在睡了。
但等她睡醒后,知道我要是吃了别的,怕是要不开心。
三师兄一听说我被二师姐点名了,满脸的怜悯……
我带着包子,回到谷雨院。
二师姐还在睡觉。
伸手,帮她将鬓发挽到耳边。
“师姐,我扶你到床上?”
试探着。
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横抱而起。
然后放到我的云床上。
给她脱下脚上的绣鞋,那双绣着淡粉桃花的软缎鞋子轻盈落地,露出一双莹白如玉的纤足。
脚掌小巧玲珑,纤秾合度,足弓微微上翘,宛若一弯新月。
五枚足趾轻轻蜷着,趾甲剪得圆润,脚底透着浅粉,比院中的桃花瓣还要嫩几分。
忽然,这双瓷白雪腻的小脚缩进了被子里。
我:“……”
完蛋了。
果然。
只听清冷的声音,轻轻道。
“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