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
铂金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折射着窗外投来的阳光,却带不来一丝暖意。
没有任何解释,没有任何辩解,甚至没有肯定或否定路明非的任何一句话。
她只是再次,用那种能将一切情绪都冻结的平静,重复了无声的拒绝。
不予回应。
这种彻底的、冰冷的沉默,比任何尖刻的反驳都更具杀伤力。
它像是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冰墙,将路明非所有的愤怒和疑问都冷冷地反弹了回去,让他感觉自己拼尽全力的一拳仿佛打在了空处,只剩下徒劳和更深的无力感。
路明非死死地盯着她,拳头攥得指节发白,胸膛剧烈起伏。
意能屏障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和自己心脏激烈跳动的声音,撞击着耳膜。
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零那双冰封般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绝对平静。
他感觉自己所有的愤怒和质问,都像是砸在万年寒冰上的石子,除了发出一点无用的声响外,毫无作用。
继续这样对峙下去毫无意义。这个女人,或者说她背后的指令,根本不会给他任何答案。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怒火压了下去。那沸腾的龙血和激荡的意能被他以极大的意志力强行约束、抚平。
眼中的金色烈焰缓缓消退,虽然依旧冰冷,但至少恢复了基本的理智。
他需要换一个方式。
既然直接的质问得不到回应,那就试探他们的底线和目的。
他重新坐了下来,动作有些僵硬,但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甚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冰冷的评估意味
“好。过去的事,你们不想说,我可以暂时不问。”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零,
“那么,告诉我,以我现在所处的局面,你们,或者说你背后那个‘团队’,能对我提供多少…‘帮助’?”
这个问题显然出乎零的意料。
她那几乎永远不会有表情的脸上,极其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冰蓝色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掠过一丝真正的诧异。
她似乎完全没料到路明非会在暴怒质问之后,突然转向如此…实际甚至带着点交易性质的问题。
她沉默地看了路明非几秒,似乎在评估他这句话的真实意图。
食堂的喧闹被意能屏障隔绝在外,这个角落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最终,她还是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清冷平稳,但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解释的意味?
“没有那位的授意,”
她轻声说,没有明确指代“那位”是谁,但彼此心知肚明
“我们不能擅自行动。”
她微微偏了下头,眼中露出一丝真正的疑惑,这是路明非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情绪
“而且…你为什么需要我们的帮助?”
在她,或者说在她所代表的势力的评估里,以路明非目前觉醒的力量和S级的身份,在卡塞尔内部理应足以应对大多数情况。
路明非的耐心在这一刻彻底耗尽了。
他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承诺,甚至连试探都像是打在了空处。
对方严格遵循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规则和指令,像是最精密的机器。
而那句“为什么需要帮助”,更是让他感到一种荒谬的讽刺。
他需要帮助的原因,不正是他们一手造成的吗?将他卷入这漩涡,却问他为何需要救生圈?
他冷笑一声,站起身,不再看零一眼。所有的情绪都被收敛起来,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傲慢的笃定。
“没什么。”
他淡淡地说,转身欲走
“只是提前问问。”
他迈出两步,又停下,但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预言般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断定
“过几天,你会主动来找我的。”
说完,他不再停留,径直穿过那无形的意能屏障,重新汇入食堂喧闹的人流中,很快消失不见。
那意能屏障在他离开后悄然消散,周围的嘈杂声瞬间涌了回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零独自坐在原地,没有去看路明非离开的方向。
她微微垂着眼帘,目光落在桌面上那摊渐渐不再扩散的水渍上。
许久,她那几乎没有血色的、花瓣般的嘴唇轻轻嚅动了一下,用低得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真的…长大了很多。”
那清冷的声线里,似乎夹杂着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意味,或许有一丝惊叹,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到棋子终于开始跳出棋盘轨迹时的、深沉的审慎。
她拿起餐巾纸,慢条斯理地将桌上的水渍擦拭干净,动作依旧精准优雅,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冲突从未发生。
然后,她端起那杯几乎没动过的清水,小啜了一口,冰蓝色的眼眸望向窗外,无人能知她此刻究竟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