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隔绝(2 / 2)

临时据点内,路明非那带着几分夸张的吐槽余音还未完全散去,约翰心中那点刚刚升起的、混杂着愧疚和庆幸的复杂情绪也尚未理清。

砰!

房间那扇不算结实的门被猛地从外面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瞬间打破了屋内略显诡异的“和谐”。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汉高专员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身上的防水夹克湿漉漉地滴着水,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呼吸略显急促,显然刚刚经历了一番激烈的奔波。

他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里,此刻布满了血丝,以及一种压抑不住的、巨大的焦虑和愤怒。

“妈的!那群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汉高一进门就忍不住低吼出声,声音沙哑而急促,完全失去了往常的冷静。

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屋内的具体状况,或者说,眼前的坏消息已经让他无暇他顾。

他几步冲到房间中央那张摆着通讯设备和地图的简易桌前,双手猛地撑在桌面上,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前倾,目光扫过屋内的楚子航、路明非,以及刚刚苏醒、还虚弱不堪的约翰。

“他们动手了!比我们想象的更快”

汉高的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第七街区通往外界的所有主干道,三分钟前被数辆点燃的油罐车和重型卡车彻底堵死,侧面的小路也发现了遥控炸弹和大量路障,他们根本就没想留任何出口。”

他猛地一拍桌子,上面的仪器都跟着跳了一下

“我们的人刚传来消息,镇子边缘的通讯基站和备用电力设施也同时遭到了爆破和破坏,现在整个区域,手机信号全部中断,有线网络大概率也被物理切断了,我们……我们他妈的被彻底困死在这个小镇里了!而且成了聋子和瞎子!”

汉高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被逼入绝境的暴怒

“他们这是要……他们要彻底把这里变成一个瓮!要把我们,连同这整个街区可能看到听到一切的人,全部……全部闷杀在这里!一个都不放过!”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小小的临时据点内轰然炸开

路明非脸上那点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震惊,他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搭在弹药箱上的腿也放了下来。

他看向楚子航,又看向脸色惨白、因虚弱和震惊而微微颤抖的约翰。

就连一直安静待在床边、不太明白发生什么的艾米丽,似乎也被汉高那激动而恐惧的情绪所感染,小手不安地抓住了约翰的被角,湛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害怕。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房间,只有窗外依旧持续的雨声,此刻听起来却像是为他们敲响的丧钟。

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地站在阴影里的楚子航,缓缓抬起了头。

他那双平静的黄金瞳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并没有像汉高那样表现出明显的愤怒或惊慌,反而在这种极致的压力下,显得越发冰冷和清醒。

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令人窒息的沉默,直接命中了问题的核心

“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灭口。”

楚子航的目光扫过汉高,扫过路明非,最后落在那些已经失去大部分作用的通讯设备上。

“切断通讯,封锁道路。他们是想制造一个时间差。”

他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

“他们在学院收到我们初步报告、但还没来得及做出有效反应和支援部署之前,强行制造一个信息黑洞和物理隔绝区。”

“他们要在这个时间差内,集中绝对优势力量,将我们,以及所有可能泄密的因素,彻底、快速地清除掉。”

“然后,在他们的主力安全撤离后,这里会发生什么?一场巨大的‘意外’煤气爆炸?或是帮派火并导致的惨烈火灾?”

楚子航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却描绘出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画面

“等到学院的人突破封锁赶到时,只会看到一片无法提取任何有效信息的废墟。”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最终,也是唯一可能破局的结论

“我们现在孤立无援,对方有备而来,实力和决心都远超预估。固守待援等于坐以待毙。”

“必须立刻、马上,动用一切可能的手段,向学院求助。必须在他们完成最终合围、发动总攻之前,把求救信号和这里发生的一切,送出去!”

求助

向远在千里之外、可能才刚刚开始处理他们之前发送的零星报告的卡塞尔学院求助

在这个通讯几乎完全中断、道路被物理封锁的绝境里,这听起来简直像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汉高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也许是质疑可行性,也许是绝望地认为已经来不及了。

路明非也皱紧了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裤缝,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任何可能传递信息的方式。

约翰躺在床上,听着这令人绝望的分析,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比谁都清楚,那个组织的残忍和高效。

整个房间陷入了更深沉的、令人压抑的沉默之中。

只有仪器偶尔发出的微弱电流声,以及窗外无边无际的、沙沙作响的雨声。

然而,在这片成年人们都被沉重压力和绝望笼罩的寂静里。

一个细小、天真、带着纯粹困惑的声音,轻轻地响了起来。

艾米丽歪着小脑袋,看看脸色铁青的汉高,看看表情严肃的路明非,又看看冰冷如刀的楚子航,最后看向床上痛苦闭眼的约翰,用她那不掺任何杂质的、清脆的童声不解地问道

“大哥哥们……你们在说什么呀?‘瓮’是什么?‘灭口’……又是什么?是好玩的游戏吗?”

她那双湛蓝的大眼睛里,倒映着大人们脸上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名为“绝望”和“决绝”的复杂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