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从山里回来后,路明非似乎彻底进入了“蛰伏”状态。
他几乎足不出户,整日就窝在宿舍里那唯一还算舒服的椅子上。
他面前摆着的,是芬格尔那台堪称老古董的笔记本电脑。
机壳泛黄,风扇运行时发出的噪音堪比小型拖拉机,键盘上的字母w和E已经被磨得几乎看不见了。
但即便如此,这台破电脑的配置居然意外地比路明非自己那台便宜货要强上不少,至少运行《星际争霸》这种老游戏还是绰绰有余。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宿舍里持续回荡着游戏背景音效、激烈的键盘敲击声(其中还夹杂着老电脑风扇不堪重负的哀鸣)以及路明非偶尔低声的战术絮叨。
他打得极其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只有在诺玛通过电脑提示有必修课表更新或者古德里安教授发来充满关切和唠叨的邮件时,他才会短暂地停下来瞥一眼。
至于芬格尔?
那天路明非从古德里安办公室回来,黑着脸把正对着电脑屏幕傻笑数钱的他从椅子上拎起来“友好交流”了一番之后,这货就彻底老实了——至少在面对路明非的时候是这样,龇牙咧嘴地揉着可能并不存在的淤青,赌咒发誓再也不贩卖他的第一手情报(才怪)。
然而好景不长,芬格尔的安稳日子没过两天,宿舍门外就传来了几声不算友善的敲门声和压低的、讨债般的催促声。
似乎是他在赌局或者其他什么不靠谱投资上欠下的债主找上门来了。
芬格尔当时脸色就变了,眼睛里瞬间写满了“危字当头”。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对着路明非做了个“千万别说见过我”的哀求手势,然后以与他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抓起几件 必要物资(主要是他的摄像机和笔记本以及剩下的半袋薯片),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从窗户溜了出去(天知道他怎么在二楼做到来去自如的),瞬间消失在校园错综复杂的小径里。
自此,宿舍里就只剩下路明非一个人,以及那台暂时被“征用”的、噪音巨大的电脑。
他乐得清静,更是心无旁骛地沉浸在了星际的战场里,仿佛要用一场场虚拟的征伐来暂时麻痹自己,或者说,来等待真正风暴的来临。
只有偶尔在游戏间隙,他看向窗外卡塞尔沉寂的夜色时,眼底才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芬格尔的电脑屏幕上,游戏的硝烟背后,某个隐秘的文件夹里,或许还藏着他这几日利用学院网络悄然搜索的、关于“龙族”、“言灵”、“奥丁”以及“阿瑞斯”的零星痕迹。
……
路明非是被一阵极其密集、堪比战场交火的枪声和震天的吼叫声硬生生从睡梦里拽出来的。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一头黑发睡得乱翘,眼神里还带着刚醒的茫然。
但下一秒,那持续不断的“砰砰砰——”声和隐约传来的“突击!”“侧翼!侧翼!”的呐喊让他瞬间彻底清醒。
什么情况?!
他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本能地翻滚下床,动作轻捷地猫着腰蹿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撩开窗帘一角往外望去——
“我靠……”
只看了一眼,路明非就忍不住低骂出声,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收缩。
窗外的卡塞尔学院,简直变成了中东战场分场!
下方原本优美宁静的中心草坪和广场上,此刻正上演着一场激烈无比的城市巷战。
两队穿着不同风格作战服的人马依托着花坛、雕塑甚至长椅作为掩体,正在疯狂交火。
子弹嗖嗖地划破空气,打在石头上迸溅出火星,击中人体时更是爆开一团团刺目的“血花”!
不断有人中弹倒地,身上“鲜血”淋漓,躺在那一动不动,场面逼真得令人窒息。
路明非彻底懵了,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龙类入侵?敌对混血种组织打上门了?学院被恐怖分子占领了?还是……他其实还没睡醒?
这光天化日之下,在秘党的老巢里,居然发生这种规模的枪战?校规呢?教授呢?风纪委员会呢?都集体放假了吗?!
他眼睁睁看着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学生被“子弹”连续击中胸口,夸张地后仰倒下,身体甚至还抽搐了两下,身下迅速蔓延开一大片“血迹”。
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觉那里也开始隐隐作痛了。
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只是死死地盯着楼下那场越发混乱和激烈的“屠杀”,整个人被巨大的震惊和困惑钉在了窗前,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入学指南上没写还有日常反恐演习啊?!而且这演习……也太写实了吧?!”
可就在这时,门外沉重而毫不掩饰的脚步声如同战鼓般迅速逼近,每一步都砸在走廊老旧的地板上,发出令人心季的闷响,明显是冲着他这间宿舍来的!
路明非瞳孔一缩,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体内那源于阿瑞斯的独特意能瞬间如水银般悄然铺开,形成一个极细微的感知领域向外延伸。
一、二、三……
意能反馈回来的信息清晰地表明,门外只有三个生命体征。
他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了半分,还好,不是大队人马。
但来者绝非善茬,这脚步声充满了目的性和压迫感。
来不及多想,他身体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动了起来。
目光一扫,瞬间锁定房门开启后的视觉死角——那是一个介于衣柜和墙壁之间的狭窄缝隙,刚好能容纳一人侧身隐藏。
他脚步轻捷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呼吸也在瞬间压至极低,整个人如同融入了阴影之中,紧紧贴靠在冰凉的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