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把你那破书包洗干净,”陈父重新坐下,夹了口青菜,嚼得咯吱响,“别让我再看见你跟路明非走一块儿,再让我撞见,打断你的腿!”
他像是想起什么,又补了句
“还有你妈,就是她惯着你!让你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下次她再护着你,我连她一起骂!”
陈超猛地抬头,眼里的水汽差点溢出来
“爸!我妈是护士,她救……”
“救个屁!”陈父把碗往桌上一摔,米饭撒了一地,“她救得了别人,救得了你学坏?我告诉你陈超,这个家还轮不到你们娘俩做主!我说不让你跟路明非来往,就不能来往!”
日光灯管又闪了两下,灭了。
黑暗里只剩陈父粗重的喘气声和酒杯碰桌的闷响。
陈超摸着胳膊上的创可贴,小熊图案被汗水浸得发皱,像他此刻的心跳。
他慢慢站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动作轻得像怕惊动什么。
地上的米粒硌着脚,像父亲刚才碾烟蒂的力道,一下下往肉里钻。
“我吃完了。”
他说,声音在黑暗里发飘。
“滚回屋去!”陈父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带着酒气的蛮横,“好好反省反省,看看自己像个什么东西!”
陈超没回头,摸着墙往卧室走。路过客厅时,听见父亲又在骂,骂路明非是“野种”,骂他是“没出息的东西”,骂他妈“护短护得没边”。
卧室的窗户正对着路明非家的方向,黑沉沉的,只有院门口那盏老路灯亮着,像颗发蒙的星星。
陈超趴在窗台上,看着路灯下自己孤零零的影子,忽然想起救护车里,路明非说“说实话,不然她该担心了”。
原来被人管着,也分好几种。有的管是怕你疼,有的管是怕你“丢他的脸”。
他摸出枕头下的星际争霸卡片,上面的虫族宿主图案被摸得发毛。
明天去学校,该怎么跟路明非说呢?说“我爸不让我跟你玩了”?还是像刚才在饭桌上那样,把话堵在喉咙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窗外的风卷着老槐树的叶子,沙沙响,像谁在叹气。
陈超把卡片按在胸口,感觉后腰的疼又醒了,比挨打的时候更沉,像坠了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