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西路,邢州地界。
段景住牵着“照夜玉狮子”,躲藏在一处荒废的山神庙里。
听着外面渐渐远去的马蹄声和呼喝声,大气都不敢出。
他脸上沾着泥污,衣衫被灌木划破了几道口子,模样比几天前狼狈了许多。
自从野店那次遭遇后,他的行程就变得步步惊心。
有时是遭遇不明来历的江湖人物拦截盘问。
有时是碰到“热心”的乡勇非要检查他的行李。
更有一次,差点被一伙打着“抗金”旗号的义军当成金人细作给扣下。
虽然每次都有惊无险,要么是他仗着马快溜走。
要么是暗中似乎总有一股力量在关键时刻制造混乱助他脱身。
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几乎让他崩溃。
他摸了摸怀里那硬邦邦的玉玺,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渴望。
“只要到了梁山,见到宋公明……一切就好了。”
他喃喃自语,给自己打着气。
“宋公明义薄云天,定能护住我和这宝贝,届时……”
他不敢多想那之后可能得到的荣华富贵,只觉得怀里的玉玺愈发烫人。
仿佛随时会引来杀身之祸。
他决定不再走任何可能暴露行踪的大路。
宁愿绕远,也要钻山沟、穿林地。
只求能悄无声息地抵达水泊。
他并不知道,这些“意外”的骚扰。
大部分都出自钱贵的精心设计。
目的并非抢夺玉玺,而是拖延他的行程。
并将“玉玺与金国关联”的流言,像播种一样,撒遍他途经的每一个角落。
与此同时
在山东、河北的绿林道上。
以及边境几处军镇之中,各种版本的流言正以惊人的速度传播着。
“听说了吗?梁山的宋公明,要得一件了不得的宝贝,是前朝的传国玉玺!”
“何止听说!我还知道,那玉玺来路不正,跟北边的金狗大有牵连!”
“嘘……小声点!我有个兄弟在河北道上混,他说前些日子好几股人马都在争抢那东西,还有官军和来历不明的高手插手,死了不少人呢!”
“金人的东西?宋头领要那玩意儿干嘛?莫不是……”
“噤声!此事蹊跷得很,我看呐,这‘天命’未必那么纯粹。”
这些流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许多原本对梁山宋江颇为敬仰的绿林豪杰,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疑虑。
而一些与金人有血海深仇的边境军民,更是对“玉玺”二字产生了本能的厌恶。
甚至有一些小股义军首领,私下派人联络梁山中相熟的头领。
委婉地询问此事真伪,言语间不乏担忧之意。
梁山泊,宋江宅邸。
宋江看着手中几份来自不同渠道的信件,脸色有些阴沉。
这些信,有的是好友的提醒,有的是依附势力的探问。
内容都指向了正在流传的关于玉玺的负面传闻。
“哥哥,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顺顺当当地拿到这玉玺啊。”
吴用坐在下首,慢悠悠地品着茶,似乎并不意外。
“军师,这些流言蜚语,可能追查到源头?”
宋江放下信件,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