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这边已打开局面,但我们不能只盯着一处。伪宋疆域广阔,节点应该很多,下一个目标该指向何方?”
陈稳没有立刻回答。
他再次闭上双眼,心神沉入那玄妙的“势运初感”之中。
视野不再局限于小小的静室,也不再是伪宋汴京一隅。
仿佛一幅朦胧的、流动的画卷在意识中展开。
代表陈朝本土的势运,呈现出一种蓬勃、坚韧的亮色,虽偶有细微的暗流(如北疆契丹的威胁、内部承平日久可能滋生的懈怠),但整体稳固向上。
而光幕另一侧,那片广袤的“镜像中原”,势运的色调则复杂得多。
汴京及其周边,作为权力核心,一股代表着“正统”与“文治”的庞大势运盘踞着,色泽却略显沉滞,内部交织着诸多或明或暗的脉络,有的代表皇权,有的代表相权,有的代表不同派系的官员,彼此纠缠、制衡。
在这片沉滞的底色中,李沅及其周围刚刚开始凝聚的那一小圈微光,显得格外珍贵,如同灰暗画布上点下的一滴清露。
陈稳的“目光”越过汴京。
他“看”到南方,不久前才被伪宋统一的区域,势运显得混乱而稀薄,残留着不甘与抵触的“幽能”污点,以及铁鸦军清洗后留下的、令人不适的“空洞”。
他“看”向西陲,那里有与党项人接壤的边境,势运稀薄且充满躁动。
他“看”向北疆,契丹的势力范围如同浓重的墨色,带着侵略性与压迫感,与伪宋北境的势运相互摩擦、碰撞,不时迸发出危险的“火星”。
他还“看”到了一些零散的、或明或暗的光点,散布在伪宋的各处。
有的光芒稳定,代表着已然成型的重要历史人物;
有的则闪烁不定,似乎正处于命运的十字路口;
更有一些,极其微弱,仿佛刚刚点燃的星火,却蕴含着某种影响未来的潜力。
“下一个节点……”
陈稳喃喃自语。
他的“目光”在这些光点上逐一掠过。
最终,在一个看似平凡无奇的方向略有停顿。
那里是京西路的一部分,地势平缓,以农业为主。
此刻,那里并无特别耀眼的光点,但陈稳却隐隐感觉到,一股关乎“土地”与“民生”的势运,正在那里缓慢地积聚、酝酿。
似乎与伪宋地方官员正在推行,或即将推行的某项农政措施有关。
“农政。”
陈稳睁开眼,目光清明。
“伪宋新立,真宗初登基,首要在于稳定,在于休养生息。农事,乃国之根本,亦是其当前国策重中之重。从此处着手,阻力最小,见效虽慢,却最能根基深厚,且不易触动铁鸦军那根维护‘文治盛世’剧本的敏感神经。”
他看向赵老蔫平日所在的工部方向。
“通知赵老蔫,让他从我们已改良、且适合伪宋当前技术水平的技术库中,筛选几样于农事有益的器具图纸。不必是最尖端的,重在实用、易推广。”
他又对张诚和王茹道:
“通过‘南风记’或其他可靠渠道,设法将这些‘良法’,‘赠予’京西路那些风评尚可、确有为民之心的亲民官。方式要巧妙,务必使其看起来像是他们自己‘发现’或‘改进’的。”
“此举,一则可切实惠及伪宋百姓,减轻其苦楚,此亦为我等之心愿;”
陈稳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二则,可借此观察伪宋地方行政体系的效率与反应;三则,若能因此提升地方农业,亦能为我陈朝未来可能的活动,营造更有利的民间基础。最重要的是,此乃积累‘成长’之有效途径。”
张诚与王茹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赞同。
“臣等即刻去办。”
两人躬身领命,退出了静室。
静室中,再次只剩下陈稳一人。
他走到窗边,望向夜空。
繁星点点,与光幕另一侧的星辰,似乎并无不同。
他知道,向李沅心中投下的那颗石子,已然泛起了第一圈涟漪。
而向京西路的农政领域投下的另一颗石子,也即将落下。
这些涟漪看似微小,各自独立。
但终有一日,它们会相互激荡,相互叠加,汇成足以改变江河走向的暗流。
他感受着体内那缓慢而坚定增长的成长进度,心中一片平静。
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基础,要一砖一瓦地垒。
这“暗流涌动”的阶段,比拼的正是这份耐心与布局。
“来吧。”
他对着无垠的夜空,轻声说道。
“看看是你的剧本牢不可破,还是我的努力,更能创造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