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太原城坚,刘钧若做困兽之斗,石墩虽能攻克,也必然要付出相当代价和时间。
更重要的是,正如钱贵所言,契丹才是心腹大患。
若大军被拖在太原,难保契丹不会南下骚扰,或支持北汉残部,使得局面复杂化。
如今北汉愿意称臣,名义上纳入大陈体系,割让战略要地,并提供大量战争赔款和岁贡,这不仅能极大地缓解大陈的财政压力,更能不战而获取实际利益,稳定北疆,集中力量应对契丹和内部建设。
至于刘钧……一个去了帝号、困守太原一隅、需年年纳贡、连儿子都送过来当人质的藩王,还能掀起多大风浪?
待大陈消化了胜利果实,国力更盛时,随时可以找个由头,将其彻底抹去。
想到这里,陈稳心中已有决断。
他抬起手,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刘钧既然知罪,愿去伪号,永称藩臣,朕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亦不忍河东百姓再受兵燹之苦……”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决定他人生死的淡漠。
“准其称臣之请。”
北汉使者闻言,如蒙大赦,几乎要瘫软在地,连连叩首:
“谢陛下天恩!谢陛下天恩!”
“然,”陈稳话锋一转,语气陡然转厉。
“称臣,便需守臣节!”
“着枢密院、政事堂、礼部,即刻与北汉使者核定称臣细则!”
“去帝号,用大陈年号,奉大陈正朔!”
“所称割让三州,需即刻交割,不得延误!”
“所承诺岁贡,需分毫不少,按时送达!”
“所遣质子,需为刘钧亲子,即刻启程入汴!”
“另,追加一条:北汉不得私蓄超过藩王规制之兵力,具体数额,由枢密院核定!”
“若有一条违背,视同叛逆,朕必亲提天兵,踏平太原,届时,寸草不留!”
最后几句话,杀气凛然,如同寒冬骤临,让那北汉使者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连声应道:
“遵旨!外臣……不,下国小使定当一字不差回禀我主……定当遵行!绝无二话!”
“下去吧。”
陈稳挥了挥手,不再看他。
内侍引领着几乎虚脱的北汉使者退出大殿。
殿内沉寂片刻后,猛然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声。
“陛下圣明!”
“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之上策!”
“西线自此定矣!”
“我大陈声威,必将更上一层楼!”
群臣纷纷向陈稳道贺,脸上洋溢着兴奋与荣耀。
陈稳面色依旧平静。
接受北汉称臣,只是战略选择的一步。
他看向舆图上太原的位置,目光幽深。
刘钧……暂且让你苟延残喘几日。
他日,若有不臣之心,或当你失去利用价值之时,便是太原城破之日。
眼下,更重要的是利用这段宝贵的和平时期。
河北新政需要深化;
水师需要加强;
南方诸国需要进一步安抚或威慑;
工部的技术研发需要更多支持;
还有那隐藏在暗处,不知何时会与赵匡胤一同现身的铁鸦军……
体内的势运,随着北汉的臣服和西线威胁的基本解除,似乎又壮大、顺畅了一分。
那无形的成长进度条,也在稳步积累。
他知道,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但距离真正的海晏河清,距离揭开那世界真相的迷雾,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北汉称臣,不是一个终点,而是一个新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