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一点点,将陈稳架在火上烤。
要让这功勋,变成催命的符咒。
……
节度使府,内堂。
病榻之上的柴荣,脸色蜡黄,气息微弱。
韩通与张永德侍立榻前,脸色都极为难看。
他们也听到了那些愈演愈烈的流言。
“咳咳……外面……传得很难听?”
柴荣睁开浑浊的眼睛,声音细若游丝。
韩通与张永德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
“说!”
柴荣猛地提高了一丝音量,随即又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张永德叹了口气,只得简略地将市井和军中流传最广的几种说法,择要说了一遍。
柴荣听完,沉默了很久,久到韩通和张永德都以为他又昏睡过去。
“拙劣……却有效……”
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
“背后……有人推波助澜……”
“是赵元朗?还是……汴梁?”
韩通忍不住道。
“使君,陈文仲刚立大功,就遭此污蔑,于军心不利,于北线战事不利!我们是否……”
柴荣无力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堵不住……悠悠众口……”
“此时出面弹压……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他喘了几口气,努力聚集起一丝精神。
“你们……要稳住……澶州大局……”
“北线……离不开陈文仲……”
“至于流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待他……携大胜之威……凯旋之时……些许宵小之言……自当……烟消云散……”
话虽如此,但柴荣眼中深藏的忧虑,却并未减少。
他深知,这乱世之中,很多时候,并非“清者自清”。
功高震主,本就是取死之道。
更何况,陈稳身上,还带着太多令人不安的“变数”特质。
这流言,或许杀不死人。
但却能深入人心,瓦解信任,为将来可能的决裂,埋下最致命的引线。
……
滏口陉外,靖安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着北地的寒意。
陈稳看着钱贵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急报,上面详细记录了澶州及汴梁正在蔓延的种种流言。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平静得如同深潭。
“使君,赵匡胤和汴梁那边,欺人太甚!”
石墩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咱们在前线拼死拼活,他们在后面捅刀子!让俺带兵回去,宰了那帮嚼舌根的混蛋!”
陈稳将密报凑到烛火上,看着它缓缓燃成灰烬。
“跳梁小丑,何足动怒。”
他声音平淡,听不出丝毫情绪。
“流言止于智者,更止于……实力。”
“他们现在跳得越欢,将来,摔得就越惨。”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帐幕,望向南方澶州的方向,更望向那权力漩涡的中心。
嫉妒、猜忌、阴谋……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乱世的规则,本就如此。
他从未将希望寄托于他人的信任或仁慈。
他唯一的依仗,便是手中紧握的力量,以及这力量所带来的,无可辩驳的事实。
“传令下去。”
陈稳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不必理会身后之事。”
“各营加紧休整,三日后,我们有新的动作。”
“是时候,让这北境的狼烟,烧得更旺一些了。”
他要用一场更大、更无可争议的胜利。
让所有暗处的冷箭,所有恶毒的流言。
在铁与血的事实面前,彻底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