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能去柴荣那里告状,说陈稳用心险恶,扰乱市场?
都不能。
陈稳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这是洛川军民勤勉,技艺精进,物阜民丰的自然结果。他
甚至可能反过来“关心”一下澶州这边的财政状况。
“指挥使,是否……是否可以向铁鸦军求助?”
王彦升试探着问道。
“他们或许有办法弄来钱财?”
赵匡胤眼神闪烁,内心挣扎。
向铁鸦军求援,意味着更深的绑定,也意味着自己在对方面前更显弱势。
那些冰冷的家伙,会提供帮助吗?即使提供了,代价又是什么?
他挥了挥手,疲惫道。
“你先下去,容我想想。军饷……我再想办法筹措,先稳住军心再说。”
王彦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空荡荡的房间里,赵匡胤颓然坐下。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陈稳那看似“平庸”的种田发展,积累起来的是何等恐怖的战争潜力。
这不仅仅是粮草和金钱,更是人心,是稳固的根基,是让他有力无处使的铜墙铁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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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洛川防御使府。
张诚正拿着一份最新的收支报表,向陈稳汇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使君,按照您的吩咐,我们持续向灰狼口及周边市场投放低价优质的货物,效果显着!”
“赵匡胤那边在灰狼口的榷场收入大减,据探子回报,他们这个月的军饷发放都出现了困难,军中已有怨言。”
陈稳坐在案后,神色平静地看着一份关于新式水排测试成功的报告。
闻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头也没抬。
“意料之中。我们的成本控制得住吗?”
“完全没问题!”
张诚笑道。
“有您的能力加持,无论是皮货处理、药材炮制,还是粮食加工、布匹纺织,效率远超寻常,损耗也低。”
“就算以现在的价格出售,利润依然可观,只是比之前薄了些。”
“但此举大大挤压了赵匡胤的财源,更是吸引了大量周边商贩流民涌入我们三县,市面越发繁荣,税收反而增加了。”
“此消彼长,妙不可言!”
陈稳放下手中的报告,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经济手段,有时候比刀剑更锋利,更能兵不血刃地削弱对手。
他深知赵匡胤志不在小,其练兵扩军,所图甚大。
断其财路,就如同釜底抽薪,能极大延缓其扩张步伐,甚至引发其内部矛盾。
“不要掉以轻心。”
陈稳嘱咐道。
“赵匡胤不会坐以待毙,他可能会寻求汴梁的支援,或者……动用其他非常规手段。”
“让钱贵那边盯紧点,尤其是我们各处的仓库和工坊,防止狗急跳墙。”
“是!”
张诚应道,随即又想起一事。
“另外,由于我们的货物价格低廉,品质优良,河北其他一些州县的商队也开始绕道来我们这里交易。”
“是否要加以限制?毕竟树大招风。”
陈稳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不必。只要他们守我们的规矩,按章纳税,来者不拒。”
“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在我们治下,不仅能安居,更能乐业。”
“这汇聚而来的商流、人流,本身就是最好的宣传,也是最牢固的屏障。”
他要打造的,不仅仅是一个军事堡垒,更是一个繁荣、有序、充满吸引力的中心。
当越来越多的人将希望和利益与这片土地绑定在一起时。
它所蕴含的力量,将超乎想象。
张诚心领神会,由衷赞道:“使君深谋远虑,属下佩服!”
陈稳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市。
这种利用自身优势,从根基上瓦解对手的方式,让他对“力量”有了更深的理解。
乱世争雄,兵马钱粮,缺一不可。
而现在,他正用对方难以企及的方式,积累着后者。
这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但他已经牢牢掌握了主动权。
接下来,就看赵匡胤,以及他背后的铁鸦军,如何接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