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被冻结的琥珀。
崩塌的礁石悬浮在半空,溅起的水珠凝固如墨玉,倒灌的黑水维持着奔流的姿态,却寸步难进。
洞窟内,屠铩高举的崩山巨刃,石锋凤鸣抵住洞口的狰狞本体,芷漪呕血维持阵法的决绝,青魇护住汐瑶的惊惶……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双自无尽水渊之下睁开的眼眸凝视下,陷入了绝对的静止。
唯有那颗混沌星核,依旧散发着稳定而璀璨的紫色星芒,如同这凝固时空中的唯一灯塔。
玄煞的意识,在这绝对的凝滞中,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那并非力量的碾压,也非杀意的逼迫。
而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源自存在本源的……浩瀚与古老。
那双巨大的眼眸,冰冷,漠然,仿佛倒映着万古的星空与寂灭的深渊。
它的目光穿透了星核的表层,穿透了那新生的法则线条,直接落在了最核心处——那源初星碑的残骸之上。
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探寻?一丝……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沉睡了无数岁月后被同类气息唤醒的……茫然?
没有攻击。
没有敌意。
只有这穿透灵魂的凝望。
玄煞强行压下意识核心因这凝望而产生的战栗感。
他调动起全部的心神,凝聚起那一丝微弱的星辰权柄雏形,再次发出了更加清晰、更加坚定的……共鸣。
这一次,他传递的不再是简单的呼唤,而是夹杂着自身那混沌星蚀的本质,以及源初星碑所代表的、紫瞳皇族对抗“系统”的遗志。
他在表明身份,也在表明立场。
他在告诉那双眼睛的拥有者——我们,或许是同类。
凝望,持续着。
洞窟外的世界,那原本因深水魔鲎暴动而翻腾的水域,此刻死寂得可怕。
就连星察司追兵那越来越近的法器嗡鸣声,也仿佛被这无形的力场隔绝、吸收,消失不见。
整个黑礁水域,仿佛被从九幽魔域中暂时剥离了出来,成为了一个独立的、被那双深渊之眸所主宰的界域。
“检测到超高阶生命体凝视……能量层级无法估量……存在形式超出数据库记录……”
“对方未展现敌意,正在进行深度信息扫描……”
“警告:扫描力度超越宿主当前承受极限,意识核心有溃散风险!”
“渊”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与……一丝仿佛遇到天敌般的战栗。
玄煞咬牙坚持着。
他知道,这是危机,也是机遇。
这突然出现的、恐怖到无法理解的存在,打断了星察司的围剿,也打断了深水魔鲎的袭击。
但同样,对方的意图未知,是友是敌,仅在对方一念之间。
他必须撑住,必须让对方“看”到足够的价值,或者……认同。
星辰权柄的共鸣持续着。
源初星碑的残骸在那凝望下,似乎也被激发了某种深藏的特性,紫光不再仅仅是修复与稳定,而是带上了一丝仿佛回应般的、微弱的脉动。
终于……
那凝固的时空,微微松动了一丝。
并非恢复原状,而是某种……限制的解除。
玄煞感觉到,那穿透灵魂的凝望,稍微缓和了一些。
一个古老、沧桑、仿佛由无数水流与深渊回响共同构成的声音,直接在他的意识核心中响起,并非语言,却清晰传达着含义:
“星碑……的继承者……”
“汝之气息……为何……如此驳杂……混沌……星蚀……还有……令人厌恶的……观测者痕迹……”
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很久未曾与外界交流,带着一种时空错位的滞涩感。
玄煞心中凛然。
对方果然感应到了源初星碑,并且一眼就看穿了他力量本质的复杂构成,甚至连“观星者”的痕迹都能察觉!
他不敢怠慢,立刻凝聚意念回应:
“晚辈玄煞,机缘巧合,得承星碑遗泽。为求存续,不得已融合诸力,对抗‘观星者’及其‘系统’。前辈是……”
他尝试着询问对方的身份。
那古老的声音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审视。
“……名字……早已遗忘……”
“沉睡于此……看守‘门扉’……不知岁月……”
“汝等……打扰……沉眠……”
看守门扉?
玄煞心中一动。
黑水泽深处,难道隐藏着什么连魔宫都不知道的秘密通道或者遗迹?
“晚辈等人被仇敌追杀,误入此地,惊扰前辈沉眠,实非所愿。还请前辈见谅。”他放低姿态,同时将一股包含着他与星察司交战、以及被追杀的片段信息,传递了过去。
他需要争取同情,或者至少是……理解。
那古老的声音再次沉默。
巨大的眼眸微微转动,目光似乎扫过了洞窟内凝固的、伤痕累累的青魇等人,尤其是在昏迷的汐瑶和重伤的屠铩身上停留了一瞬。
“……紫瞳的血脉……霸血的传承……太阴的眷顾……还有……暗影的追随者……”
它竟然一一辨认出了青魇等人的根脚!
“……汝之队伍……很有趣……”
声音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像是好奇,又像是……看到了某种熟悉的影子。
“……观测者的爪牙……确实……令人厌烦……”
它提到了星察司。
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此地……非汝等久留之所……”
“……门扉将启……混乱将至……”
门扉将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