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个穿着墨绿色锦袍、身形相对瘦削些的魔族青年走了过来。
他的面容还算俊秀,但一双微微上挑的细长眼睛里,闪烁着毒蛇般冰冷狡猾的光泽。
他手里把玩着一枚黑色的玉扳指。
四公子,蝮酼。
他的目光也落在玄煞身上,但那目光更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的价值,或者说……无价值。
“父亲居然还给他取了名字,‘玄煞’?他也配?”犽骷嗤笑一声,伸出指甲尖锐的手指,似乎想去戳玄煞的脸颊,动作带着十足的侮辱性。
“总归是父亲的血脉,虽然……废了点。”蝮酼慢条斯理地说着,语气平淡,但那个“废”字却咬得格外清晰,“母亲可是因他而死,这般孱弱,怕是连给母亲抵罪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话比犽骷的直白恶意更显阴毒,像是在陈述事实,却又句句诛心。
玄煞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用那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们。
婴儿的躯体是他最好的保护色。
“你看他这死样子!连哭都不会!”犽骷觉得无趣,又有些被这种无视激怒,手指加重力道,就要捏下去。
“三哥。”蝮酼忽然抬手,看似轻飘飘地搭在了犽骷的手腕上,“跟一个婴儿计较什么?传出去,倒显得我们兄弟气量狭小了。”
犽骷不满地哼了一声,但还是甩开了手,骂骂咧咧:“妈的,看着就晦气!早知道是这么个玩意儿,当初就该……”
“三哥!”蝮酼的声音略微提高,带着一丝警告,“慎言。”
犽骷似乎也意识到失言,悻悻地闭了嘴,只是恶狠狠地瞪着玄煞。
蝮酼转而看向旁边吓得瑟瑟发抖、跪伏在地的侍女,脸上露出一丝虚伪的温和笑容:“起来吧。好生照料七弟。虽说资质寻常,但毕竟是我魔将府的血脉,衣食供应,不可短缺。明白吗?”
他的话语像是关怀,实则是在划清界限,强调“衣食供应”已是底线,也是一种变相的警告,警告下人不要因为怜悯而多做任何事。
“是……是!四公子!”侍女们声音发颤。
“走吧,三哥,听说二哥今日出关了,我们去‘探望’一下。”蝮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拉着依旧不爽的犽骷离开了。
脚步声远去,殿内压抑的气氛却久久未散。
侍女们瘫软在地,脸色苍白,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玄煞缓缓闭上了眼睛。
意识深处,刚才发生的一切正在以慢速高清回放。
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言语,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被拆解分析。
犽骷:冲动,暴虐,头脑简单,易于利用和激怒,但破坏力直接且强。
主要威胁:物理层面。
蝮酼:阴险,狡诈,善于伪装和操纵,语言带毒。
主要威胁:阴谋层面,人际层面。
他们提及的“二哥”屠铩,以及未露面的大哥戟魇,显然也绝非善类。
至于“当初就该……”那句未尽之语,背后隐藏的恶意,令人不寒而栗。
这次“探望”,是一次赤裸裸的下马威,是地位与力量的展示,更是一种宣言:
在这个家族里,弱者没有立足之地,甚至不配得到基本的尊重。
冰冷的怒意,如同星火,在玄煞的灵魂深处点燃。
不是冲动的怒火,而是某种更冷静、更持久、更致命的的东西。
联邦上将的尊严,科学家的骄傲,岂容这等蛮荒孽畜肆意践踏?
但他依旧没有任何外在表现。
只是在那看似柔弱的婴儿躯体内,生存和破局的欲望,变得更加炽烈,也更加冰冷。
狼群已经露出了獠牙。
而他这只被视作孱弱羔羊的幼崽,必须更快地成长,更快地找到自己的“牙”和“爪”。
他开始更仔细地感受身体每一次细微的变化,更专注地分析空气中流动的魔气,哪怕它们带来不适。
他甚至尝试用意念去引导那喝下去的兽奶中微弱的能量,尽管收效甚微。
每一次失败的尝试,都在积累数据。
每一次冰冷的注视,都在加深理解。
魔兄如狼,环伺在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