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长乐宫。
夜色如水,浸润着宫阙的飞檐斗拱。萧薇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从不离身的龙纹玉佩。窗外是寂静的庭院,只有偶尔传来的更漏声,提醒着时光的流逝。
白日里,宸儿前来问安时,虽神色如常,言语间也多是宽慰之词,但那双酷似其父的眼眸深处,一丝极力隐藏的凝重,又如何能瞒过与他相依为命二十载的母亲?玄元洞天,幽冥秽气……这些字眼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她的心头。
她知道,她的宸儿正在面对他登基以来最严峻的挑战,这挑战并非来自朝堂政敌或边境烽烟,而是这些玄之又玄、却足以倾覆人间秩序的可怖力量。她帮不上实质的忙,只能在这深宫之中,默默祈祷,默默等待。
指腹传来熟悉的温润触感,这玉佩陪伴她的时间,比任何人都要长久。它见证过她的少女时代,见证过她与阿玦的相识相知,见证过宸儿的降生,也承载了那二十年漫长相守与无尽思念。
就在她心神恍惚之际,掌心中的玉佩,毫无征兆地,再次散发出了温润的光华!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般微弱得几乎以为是错觉的光芒。那光华稳定而柔和,如同夜明珠般,将她的手掌映照得微微发亮,玉佩上雕刻的龙纹仿佛活了过来,在光晕中微微游动。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熟悉气息的暖流,顺着掌心缓缓渗入她的经脉,抚平了她心头的焦灼与不安。
“阿玦……”萧薇猛地握紧了玉佩,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是你吗?是你在回应我吗?”
她抬头望向窗外的夜空,繁星点点,银河迢迢。那玉佩的光芒,似乎与天穹深处的某颗星辰产生了微妙的共鸣,明灭的频率隐隐契合。
这绝非偶然!萧薇心中笃定。这玉佩与阿玦性命交修,它的异动,必然与阿玦的残魂状态息息相关。是因为宸儿果断下达了“人皇敕令”,汇聚了磅礴的人道气运与正道玄门的力量,准备对抗那幽冥秽气,这股强大的“守护”与“净化”的意念,无形中影响到了远在未知之地的阿玦残魂吗?
她不知道具体缘由,但她愿意相信,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她的等待,并非徒劳。
与此同时,在那超越凡人认知、连时空都失去意义的无尽虚空深处。
这里曾是“无尽海眼”的核心,如今狂暴的归墟之力已然平息,只留下绝对的虚无与死寂,仿佛一切存在的终点。然而,在这片永恒的冰冷与黑暗中,却有一点微弱的、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淡金色光粒,如同风中的残烛,顽强地存在着。
这一点光粒,便是萧玦残存意志与本源的聚合体。二十年来,它一直沉浸在无边的沉寂中,仿佛陷入了最深的沉眠,仅靠着那与妻儿、与故土一丝永不磨灭的羁绊维系着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