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悬在头顶,把伊塔黎卡北城外的荒原烤得发烫。第一道堑壕已经看不出原本的轮廓--烧焦的冲车残骸堆在壕沟里,黑色的木炭间还嵌着断裂的长矛和士兵的骸骨,帝国军用沙石和尸体填平了沟底,靴底踩在上面,发出“咯吱”的脆响,像在碾压破碎的骨头。
“推进!再往前推进五十步!”杜兰的吼声透过号角传遍前线。他站在高台上,盔甲上覆盖了尘土,目光死死盯着第二道堑壕--那里的伊塔黎卡士兵还在抵抗,长矛从盾缝里探出,时不时刺穿帝国军士兵的胸膛,可防线已经肉眼可见地收缩。
帝国军的冲车变得“聪明”了。昨夜被燃烧罐烧怕后,工匠连夜改造了冲车结构:在车厢侧面加了“可拆卸挡板”,一旦被燃烧罐砸中,士兵就能立刻拔掉插销,把着火的挡板推下去;车厢内部还隔出了“沙石舱”,去掉了笨重的撞锤,改成装满沙石的麻袋--遇到火油燃起的火海,就把沙石袋往下倒,既能灭火,又能填坑,一举两得。
“把挡板推下去!快!”一辆冲车被燃烧罐砸中侧面,火焰瞬间舔舐着兽皮,车厢里的士兵嘶吼着拔掉插销,“哗啦”一声,着火的挡板坠落在地,火星溅起,却没再蔓延到车厢内部。紧接着,沙石袋被推了出去,落在堑壕边缘,很快就堆起了一个小土坡。
城墙上的卡斯珀看得心急如焚。他挥舞着长剑,大喊:“用长矛捅他们的车轮!别让冲车靠近!”士兵们立刻照做,长矛狠狠刺向冲车的木轮,可冲车的轮子外包了一层薄铁,长矛刺上去只留下一道白痕,根本无法阻挡。
“大人!燃烧罐快用完了!”一个亲兵跑过来,手里的燃烧罐已经空了一半,“城墙上的储备只够再支撑半个小时!”
卡斯珀的心沉了下去。燃烧罐是阻挡冲车的关键,没了燃烧罐,仅凭长矛和盾牌,根本挡不住帝国军前赴后继的冲锋。他抬头看向城墙,只见电磁弹射器还在发射燃烧罐,可频率明显慢了--刚才飞龙的空袭,砸坏了三台发射器的轨道,剩下的也因为装填手伤亡,搬运燃烧罐的人明显变少。
天空中,帝国军的飞龙还在盘旋。它们不再俯冲喷吐龙息,而是抓起地上的巨石、树干,从高空往下砸--虽然准头不高,可巨大的冲击力砸在城墙上,还是让石砖碎裂,尘土飞扬。一台电磁弹射器刚发射完一枚燃烧罐,就被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砸中发射架,“咔嚓”一声,弹射轨道折向地面,炮手来不及躲闪,被飞溅的金属碎片划伤了胳膊,惨叫着倒在地上。
“这群杂碎!”波赛丝站在城墙边,看着受损的发射器,气得咬牙。她刚要组织士兵去修复,就看见城墙内侧,突然亮起一道银色的光--是阿耳戈的本体!
陈砚站在城墙下,看着空中肆虐的飞龙,终于下令:“阿耳戈,启动对空迎击模式,自由射击。”
阿耳戈的本体虽然只有五米多高,但不太适合上城墙,一来是巨大的身躯在城墙上行动不便、机动性会下降,二来是需要补充弹药时,运输车又在地面上,爬上爬下也挺费事的。它左臂上的多管机炮缓缓抬起,黑色的炮管泛着冷光,右臂上的防空导弹发射荚仓打开,露出十二枚带着图像追踪导引头的防空导弹;背后的弹药箱和能量背包亮着绿灯,能量回路在金属躯体上流淌,像蓝色的血管。
“嗡--”
多管机炮率先开火。30毫米的钨钢弹芯带着刺耳的尖啸,组成一道火蛇直奔天空。一头飞龙抓着石块想要投向城墙,就被弹幕瞬间穿透--钨钢弹芯撕裂了它的身体,鲜血像雨点般落下,重重砸在荒原上,连地面都震了震。
「目标锁定,导弹发射。」阿耳戈的电子音平稳,荚仓里的导弹呼啸着升空,拖着白色的尾烟,追向试图逃窜的飞龙。一头飞龙侥幸躲过弹幕,刚想往高空飞,就被导弹锁定--“轰隆”一声,导弹在它身边爆炸,破片像锋利的刀子,扎满了它的躯体。破损的翼膜失去升力,歪歪扭扭地坠向地面,在地上滑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最终没了动静。
天空中的飞龙瞬间慌了。有的想豁出性命俯冲,用躯体撞向城墙上的电磁弹射器--一头飞龙直奔一台发射器,却在半空中被多管机炮拦腰截断,尸体砸在发射器旁,滚烫的血液溅了炮手一身;有的则拼命往外逃,试图冲出防空系统的射程,可导弹的追击速度比它们快得多,大多没能逃脱,只有两三头带着重伤,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城墙上的士兵们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肆虐天空的霸主,终于尝到失败的滋味。
可陈砚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他抬头看向第三堑壕,那里的防线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帝国军的士兵踩着同伴的尸体,冲进了堑壕,与伊塔黎卡的士兵展开了近身肉搏,长矛、短剑、盾牌碰撞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大人!第三堑壕……守不住了!”亲兵的声音带着哭腔,“帝国军太多了,他们根本不怕死,像疯了一样冲锋!”
陈砚握紧了拳头。他知道,杜兰已经孤注一掷了--飞龙损失惨重,却换来了地面冲锋的机会,帝国军的士兵用“自杀式冲锋”消耗着火油和兵力,现在,四条堑壕已经丢了三条,剩下的第四堑壕,也只是在勉强支撑。
正午的阳光依旧刺眼,北城外的战场上,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荒原的土。伊塔黎卡的士兵还在抵抗,士兵们的怒吼声、武器碰撞的金铁声、木材燃烧的猎猎声,成了这场惨烈攻防战的背景音。陈砚站在城墙上,看着眼前的一切,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更残酷的血战。
作战指挥中心里,全息沙盘的冷光映得每个人脸色都沉甸甸的。代表“堑壕”的蓝色线条,正被红色光带一点点吞噬--北城外的三道堑壕已彻底消失在红光里,只剩最内侧的第四道堑壕还亮着微弱的蓝点,像风中残烛。
卡斯珀刚从外面回来,铠甲上还沾着尘土和油烟的焦味,他走到沙盘前,指尖划过“北门”的标记,声音沙哑:“父亲,按您的命令,已经把第一军团撤回城内防守。士兵伤亡不到一成,但……武器损失很大,急需补充。”
奥莱克坐在指挥席上,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着,目光落在沙盘上,防御阵地的蓝色标记上。他脸色平静,可指节的泛白暴露了内心的纠结--防御空间被压缩到城墙根,要回归传统的攻守战法上,就看到底是伊塔黎卡的城坚,还是帝国军的炮利了。
“大人,王国军的传令兵来了。”亲兵来到奥莱克的面前通报,奥莱克首肯,不一会,亲兵带着王国军的士兵走进来,单膝跪地:“奥莱克大人,科尼利厄斯侯爵让属下问,北城墙战事吃紧,是否需要王国军出兵协防?”
奥莱克的喉结动了动,没立刻回答。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让王国军上,打赢了就欠了王室一份人情,以后伊塔黎卡想独立自主,只会更难;可要是不让,科尼利厄斯说不定会以“伊塔黎卡无需支援”为由,直接带着王国军班师回朝--到时候没了这八万主力牵制,单凭伊塔黎卡的新编军团和亚人,根本扛不住杜兰的猛攻。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陈砚身上。这是眼下唯一的破局关键--陈砚手里有无人部队,要是全投入战场,赢面确实大,可那样一来,不仅会暴露更多科技底牌,还会彻底得罪王国军:当初是伊塔黎卡主动求援,现在却把援军晾在一边,传出去只会落得“忘恩负义”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