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了?”波赛丝她们闻讯赶来,看见陈砚怀中的人都大吃一惊。“要我做些什么?”虽然是曾经的敌人,但此刻波赛丝却并没有介怀,反而向陈砚问有什么事是自己能做的。
“把她的衣服脱了,再送进医疗舱,不抓紧时间可能救不回来了。”
“行,就交给我们吧。”波赛丝接过塞拉菲娜轻飘飘的身子,就连波赛丝都皱起了眉头,“艾拉,莉娜,帮我一把。”
二女也是毫不犹豫伸手帮忙,三人齐心协力把人往医疗室里面抬,陈砚嘱咐阿耳戈跟进去指导,自己则在门外来回踱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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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午,奥莱克正坐在书房里核对粮库账目,当他指尖划过“压缩粮入库”那一行时,嘴角刚扬起笑意,卡斯珀的脚步声就撞了进来。
“父亲,这几天城里突然流传起女鬼的流言……”卡斯珀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确定,“说林子里有个穿铠甲的女人,从描述上来看,样子……很像塞拉菲娜。”
愉快的心情仿佛瞬间凝固了。奥莱克捏着羽毛笔的手猛地收紧,墨汁在账本上洇出个黑团。“女鬼?塞拉菲娜?”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如果她真成了鬼,那倒也干脆。只怕……”
奥莱克思索了一番,问:“都有什么人看见了?”
“樵夫和猎户,二人一前一后,描述的都挺一致,说她铠甲锈得厉害,披风烂成布条,走路像拖着重物……”卡斯珀顿了顿,补充道,“现在城里都传疯了,既然我们能想到,那么王国军也一定会想到。”
奥莱克把账本往桌上一丢,木桌发出沉闷的响。“这事儿的确有点麻烦。”他难得皱起眉头,起身时椅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不管塞拉菲娜是死是活,都在咱们的领地,不给个交待怕是说不过去。”
奥莱克沉声道:“传我的命令,派出2个小队,在樵夫和猎户目击的地点进行搜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的父亲,我这就去安排。”卡斯珀还没走出书房大门,门外又传来亲兵的急报,声音比卡斯珀还急:“大人!南门外有骑士团列阵,说是王国军先锋队,近卫骑士团到了!”
“终于来了。”奥莱克冷笑一声,眼底的烦躁压了下去,换上惯常的从容,“备马。卡斯珀,跟我去会会这些‘王师’。”
南门外,刺眼的阳光撞在骑士团的铠甲上。数百名骑士列成两排,银白铠甲闪耀着刺眼的光芒,披风上绣着王国的雄狮徽章,连战马的鞍鞯都擦得发亮,与伊塔黎卡的土灰色城墙格格不入。为首的骑士团长布里米尔勒着马,头盔下的眼神像锐利如鹰,副团长德朗杰鲁并排在他身侧,手按在剑柄上,透着股不耐烦。
奥莱克携卡斯珀骑马出城相迎,与布里米尔二人互致寒暄。
“恭迎近卫骑士团,布里米尔团长,别来无恙?”
“托您福,一切安好。佛马尔伯爵,许久不见,您还是这么雄壮。”布里米尔的声音隔着头盔传出来,没什么温度。
“骑士团远道而来,我已经安排好下榻之处,请各位……”
“不必了。”布里米尔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我们接到红蔷薇急报,奥林匹斯丘兵力空虚,需即刻驰援。”
奥莱克还想挽留,“可是帝国军已退,犯不着这么急吧?”
“军情紧急,我们只需要通行许可,这就开拔。”他身后的骑士们齐刷刷摆出姿态,金属碰撞声像在施压。
奥莱克心里骂着“真以为壳子上镀层金,就把自己当块宝,以后有你们求我的时候”,脸上却堆起笑:“好说,好说!伊塔黎卡愿为王国效力,这就给诸位放行。”
德朗杰鲁突然催马上前半步,目光扫过奥莱克的脸,慢悠悠地开口:“伯爵大人还真明事理。既然如此,那就替王国筹措粮草,毕竟我们是来对抗帝国军的。”
这话听着客气,尾音却带着施恩般的傲慢。奥莱克心里都不知骂了多少遍他祖上十八代,但嘴上却应得痛快:“那是当然!我这就去办。”
布里米尔似乎很满意他的顺从,颔首道:“如此甚好。我们先行一步,后续步兵抵达,还望伯爵照拂。”说罢一扬马鞭,“近卫骑士团,出发!”
马蹄声踏过城门,震得城墙掉下灰渣。奥莱克站在城门下,看着那队华丽的骑士横穿自己的城池,脸上的笑瞬间垮了下来,眼神冷得像结了冰。
“真要给他们筹粮?”卡斯珀凑过来,看着父亲紧绷的侧脸。
“我只说‘去办’,又没说一定会‘给’。”奥莱克勒马往回走,脚步重重碾过地上的石子,“这帮中央来的蠢货,刚到就敢指手画脚?让他们等着,等我‘筹’到粮,他们坟头草都该长出来了。”
他突然停住脚,回头拍了拍卡斯珀的肩:“后面的正规军交给你应付。就说我亲自去乡下催粮了,让他们自己过城,别来烦我。”
“父亲是想……”
“我要去湖畔看看。”奥莱克的目光投向城东的树林方向,林子密的很,“既然王国军已经到了,作壁上观的领主们也该动身了。”他顿了顿,语气沉得像铁,“这帮人没一个靠得住,闻到利益的时候,却比谁都精。”
看着父亲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卡斯珀转头望向驰道。王国军的先锋队扬起的烟尘还没散尽,像条灰色的蛇,缠向奥林匹斯丘的方向。他明白,父亲说的“修理”,从来不是小打小闹--地方领主与中央权贵的裂痕,此刻已被搬上台面。
而奥林匹斯丘那座空堡垒,就像个张开的陷阱,谁踏进去,谁就别想干干净净地出来。风从城门缝里钻进来,带着远处森林的潮气,也带着点山雨欲来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