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赫尔曼押送帝都,交由陛下发落。”杜兰的声音在帐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至于他口中的‘魔法’……”他转头看向沙盘上奥林匹斯丘的位置,指尖重重一点,“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三日,斥候扩大侦查范围--我倒要看看,那座堡垒里,到底藏着什么。”
赫尔曼的咒骂声渐渐远去,帐内只剩下烛火的噼啪声。杜兰望着地图上那片空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把赫尔曼这枚废棋送回帝都,元老院那帮人自然会用它来大做文章,而他,正好借着这个空隙,弄清楚那座白墙堡垒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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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像浸透了墨的棉絮,一点点压下城头上的最后一缕光。基地的路灯被点亮,LEd取代了太阳,给回家的路撒下一圈白色明亮。陈砚揉了揉发酸的脖颈,转身往总部大楼走,靴跟踩在金属步道上,发出空旷的回响。身后突然传来铠甲的擦碰,他回头,见波赛丝快步追了上来,金发在路灯的照耀下闪着柔和的光。
“陈砚大人,请留步。”陈砚停下脚步,等待着波赛丝发出疑问:“您刚才下令回收敌军的物资……那些毕竟是死人身上的东西,不吉利。”
陈砚挑了挑眉,说:“我知道。”他指了指卡瑞利亚的方向,那里的无人机还在嗡嗡作响,“反正这些钱也是从卡瑞利亚抢来的。”
波赛丝的脚步顿了顿:“我知道……可那又如何?”
“如何?”陈砚看了看星空,表情仿佛在说‘怎么连这个都不懂’。“好吧,让我来告诉你,一万五千人的军饷、掠夺来的财物,全都去陪葬,你觉得这个国家会怎样?”他见波赛丝蹙眉,索性说得更直白,“一部分货币凭空消失,剩下来的钱会变得更值钱,相对的商品价格会大幅下降,钱币因为量少而不再流入市场,大家都会当成宝贝供起来,最终会导致王国经济衰退。”
“经济……衰退?”波赛丝愣住了。她懂兵法,懂领地治理,却从未想过“死人的钱”能和“王国兴衰”扯上关系。卡瑞利亚陷落时,她只以为是人命没了,却不知那些财富消失后也会酿成灾难。
“这就是你回收物资的原因?”她的语气里少了几分质疑,多了些探究。
“不然呢?”陈砚耸耸肩,“我可以不花一分钱建造出这样的堡垒和工厂,拿了这些死人钱要往哪里花?”
波赛丝沉默了,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剑柄上的纹路。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目光里带着新的困惑:“那……伤兵呢?战场上还有没死的人。”
陈砚愣了一下,这才想起阿耳戈提过的“重伤九百一十二人”。他一直以为这些人要么逃了,要么……他下意识地发问:“阿耳戈,战场上的伤兵还在吗?”
「扫描显示,约三成重伤员仍处于战场区域,未脱离生命体征。」阿耳戈的电子音毫无波澜。
“该死。”陈砚低骂一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活口最麻烦——杀了,不行,自己已经背负了太多的重量,不能再添无谓的生命;留着,基地没多余的人手照料,更没法安置。他烦躁地踱来踱去,最后把目光落在波赛丝身上,“这样,我们来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波赛丝向后退了半步,就好像是在提防着陈砚。“我来简单的医治伤病,然后你把他们都带回去。”
“不干!”波赛丝立刻回绝,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这么做伊塔黎卡一点好处都没有,怎么能算交易。”
“战马,武器都归你们。”陈砚心想这些都是军队所需的物资,波赛丝应该会接受。
“不要,我军没有那么多兵力,拿到手也是累赘。”波赛丝宁死不屈,又或者需要更多的筹码才会松口。
“那再给你一半搜刮来的钱,这下总可以吧。”陈砚没想到,他等来的依然是拒绝。“不要,那是死人的钱,我不收。”
“嘿~”陈砚头一回碰上有便宜不占的人,不过想一想也是,波赛丝是贵族,家里不差钱。但是这些战俘确实不能留,毕竟这是原住民之间的战争,他不过是一个被卷进来的人。
“可他们是冲着伊塔黎卡来的吧。”陈砚把声音提高了许多,打算用强硬姿态进行谈判,“这是你们和帝国的战争,我可是被卷进来的。总不能让我既挡子弹,又管俘虏吧?”
“我收容他们,对伊塔黎卡有什么好处?”波赛丝寸步不让,她太清楚领地里的粮食有多紧张,多一张嘴就多一份消耗。
“我可是在帮你们迟滞帝国主力。”陈砚的语气沉了些,“先遣军覆灭,主力就不敢轻举妄动,无论你们是去求援还是搞点小动作,这点时间足够用了。”
“不够。”波赛丝直视着他,金发在路灯下显得格外耀眼,“万一……我是说万一,您哪天突然离开,这些伤兵、这些麻烦,不还是要压在伊塔黎卡头上?”
陈砚苦笑一声:“我要是想走,早就走了,还费劲建堡垒、救难民干什么?”
“口说无凭。”波赛丝突然上前一步,语气斩钉截铁,“要我收容伤兵可以,但我们得立个字据。”
陈砚看着她眼中的认真,突然明白了——这哪里是要字据,分明是想借机订立盟约,绕了个大弯子,最后还是回到了起点,这中间的试探仿佛白做了。
“来这套啊。”陈砚像泄了气的皮球,一点干劲都没有,转身往大楼走,“算我输了,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波赛丝望着陈砚的背影,大喜过望。“这可是你说的,不许抵赖!”
“是是是,是我说的,不抵赖。”陈砚没有回头,继续向总部大楼走,波赛丝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路小跑跟在陈砚身后,二人的背影在灯光下是那么的……和谐?可爱?算了,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