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应聘了这里的工作,将来要做的,就是这些,甚至更多。”吴新继续说,目光锐利,“你以前,和男人有过经验吗?”
少女像是被针刺到一样,猛地用力摇头,这一摇头,脑后的长长马尾辫被甩得老高,划出一道青涩的弧线。
“那么,”吴新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无形压力,“你现在,还确定要应聘吗?”
少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又异常清晰:“我们……需要活着。”
吴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为什么这么说?你的父母呢?他们不管你?”
“死了。”这两个字从她齿缝间挤出来,带着一种刻骨的寒意。
她的眼睛瞬间变得赤红,下唇被贝齿死死咬住,甚至渗出了一丝鲜红的血珠。
这股强烈的恨意与悲伤,瞬间点燃了吴新的好奇心。
他坐直了身体,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女郎暂停动作。
他对少女说:“说说看,怎么回事?没准儿……我可以帮你。”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一道闸门。
两行热泪再也抑制不住,顺着少女苍白而光滑的脸颊滑落下来。
她声音颤抖,却努力保持着语句的清晰,开始了她的叙述:
“我叫刘梦婷……我妹妹叫刘梦莹。我们是莞城亮的姑娘,村里人都说我爸爸有手段,有福气,能娶到妈妈……”
她的声音渐渐陷入回忆,带着一丝往昔温暖的眷恋。“后来,为了给家里多挣点钱,爸爸就跟着车队出去跑长途了,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家里,就全靠妈妈一个人照顾我们姐妹俩……”
“有一天,妈妈去镇子里办事,说好了当天回来……可是,一晚上都没回来。”她的声音开始哽咽,“第二天,村里人就传来消息,说她……她跳崖自杀了。”
“我舅舅不信!我妈妈那么坚强乐观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自杀?”
刘梦婷的语气激动起来,“他不信,就自己出去打听,调查……后来,终于有那晚也在镇上回来的村民偷偷告诉我们……他说,他看见,那天晚上,我妈妈一个人走路回村,结果……结果被一辆车拦住了……车上下来了五个人……他们……他们……”
她说到这里,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那个残忍的词语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最终,她换了一种说法,泪水奔涌而出:“他们侮辱了我的母亲……我母亲不堪受辱,就……就跳了崖……”
“我父亲接到噩耗,连夜开车往回赶……心急如焚,结果……结果在山路上,车子翻了……人也……”她再也说不下去,只能用呜咽声代替。
这时,那个原本在帮吴新按摩腿部的年轻女孩忍不住低声感叹了一句:“真惨呀……这命比我的还苦……”
她话音刚落,旁边那位年长些的姐姐立刻照着她雪白的大腿轻轻拍了一下,低声斥道:“别多嘴!坏了规矩!”那女孩立刻噤声,惶恐地低下头。
刘梦婷用力抹了把眼泪,强忍着悲痛,继续诉说后续,那声音里带着彻骨的恨意:“后来,我舅舅拼了命继续调查,查到那天晚上拦住我妈妈的车,是镇上有名的恶霸韦一霸的车!韦一霸是镇长的儿子,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所以大家都叫他韦一霸,真名反而没人记得了!”
“第二天,我舅舅带着村里一些有血性的长辈去镇里,要求严惩凶手……结果,我舅舅直接被警察抓了,村民们也被驱散了。”
“隔天,舅舅被放出来了,浑身是伤……他说,警察打了他,警告他不要再闹事,否则没好果子吃。”
刘梦婷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绝望,“当天晚上……我和妹妹就被几个人从家里强行拖了出来……然后,他们……他们一把火,把我家的房子给点了!我……我父母的遗体,还在里面……没能抢出来……”
她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她压抑的、破碎的哭声。
连那靡靡的音乐,此刻都显得格外刺耳。
“后来……舅舅草草立了衣冠冢,算是安葬了我父母……他不甘心,又偷偷跑来莞城告状……结果第二天,被人发现晕倒在城外的田地里,只剩下一口气……”
刘梦婷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吴新,“我不想再连累舅舅了……就带着妹妹,偷偷跑了出来。”
“我要活着,我要挣钱养活妹妹……我还要找机会,给我父母报仇!”
她的眼神骤然变得坚定,“我听村里的红姐说,莞城的周莉姐,最有本事,也最讲义气,会保护她手下的小姐。所以……所以我就想来这里。我当了小姐,既能挣钱,又能得到周莉姐的庇护……也许……也许就能等到报仇的机会……”
漫长的叙述结束了。刘梦婷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站在那里,肩膀微微颤抖。
吴新沉默了。他靠在床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丝绒床面,眼中的慵懒和戏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算计。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你们姐妹俩,现在有什么打算?”
刘梦婷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我们……无依无靠,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吴新点了点头,做出了决定:“你们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你们可以先在这里安顿下来,生活和工作的事情,我会让周莉安排。至于你父母的事……”
他顿了顿,看着少女骤然亮起的、充满希冀的眼睛,“我会派人去查一查这个韦一霸,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证据,或者……用别的办法,帮你们讨个说法。”
刘梦婷闻言,猛地向前一步,对着吴新,深深地、几乎是九十度地鞠了一躬,久久没有直起身来。
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却无比清晰:“谢谢老板!谢谢您!如果您……如果您真能帮我父母报仇雪恨,我刘梦婷……这辈子给您当牛做马,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她直起身,感激的泪水再次涌出。
然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学着旁边那几位小姐伺候吴新的样子,怯生生地、试探性地,伸出自己那双还带着少女稚嫩的小手,向吴新凑近。
吴新看着这张虽然漂亮却仍带着十足稚气的脸庞,看着她那双努力想表现出成熟、却依旧清澈见底的眼睛,心中莫名地一软,又觉得有些可笑。
他轻轻挡开了她的手,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温和,却也带着明确的界限:“算了。你这……毛都没长全的小丫头,我对你没兴趣。”
就在这时,旁边那位年纪稍长、刚才提醒同伴“别多嘴”的姑娘,看着刘梦婷,忍不住轻声对吴新说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忍:“老板,她……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呢。”
吴新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深邃地看向窗外,莞城的夜色,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