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影子穿着赤炎战铠,面甲上的火焰纹路却比之前见过的更繁复。
它的右手虚按在腰间,那里本该悬着的斩魔剑只剩半截断刃,刃上的血锈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是......”墨羽刚开口,地底的闷响突然拔高。
他感觉有根冰锥从后颈扎进来,顺着脊椎直刺眉心——那是逆命之眼预警时特有的刺痛。
“跑!”他拽着白若薇往反方向冲。
符灯“啪”地摔在地上,蓝光在焦花间溅开。
身后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碎了。
白若薇的符袋在奔跑中散开,符纸漫天飞舞。
一张驱邪符飘到墨羽眼前,他看见符纸上的朱砂纹路正在扭曲,变成和地底下黑霜一样的形状。
“阿羽!”白若薇突然停步。
她指着前方的断崖,那里本该是重明渊的封灵阵,此刻却只剩一圈焦黑的痕迹,“阵......阵没了!”
墨羽的呼吸几乎停滞。
他望着断崖下翻涌的黑雾,终于明白为何每月十五演练情劫时,后山的玉兰会提前开花——那些花不是被情念催开的,是被地底下的东西吸尽灵气,强行抽芽的。
“你逃不掉的。”
嘶哑的男声突然在脑海中炸响。
墨羽踉跄一步,撞在白若薇身上。
那声音像锈了千年的铁链摩擦,带着股腐朽的甜腥,“第九十九具躯壳......终将归位。”
白若薇的符笔“当啷”掉在地上。
她抓住墨羽的肩膀,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你听见了?”
墨羽点头。
他感觉有双无形的手正掐住他的喉咙,那触感和祭坛上的锁链一模一样。
逆命之眼的红雾里,他看见黑雾中伸出无数条赤链,每条链上都系着个模糊的人影——那些人影的脸,竟和他在灵雪瑶情劫殿里演过的所有角色重合。
“是镜奴。”他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残卷里说的镜奴,是被封印者的容器。”
地底的闷响突然变成轰鸣。
墨羽感觉脚下的地在往下沉,断崖边的黑雾翻涌得更急了。
他望着白若薇后颈的红痕,突然想起灵雪瑶递给他的情劫剧本——每个剧本的结局,都是“镜碎人亡”。
“走。”他推了白若薇一把,“回锁魂殿找林兄,用镇灵石封了入口。”
“那你呢?”白若薇的眼眶红了,“你一个人......”
“我有逆命之眼。”墨羽扯出个笑,却比哭还难看,“至少能看清是谁要我的命。”
白若薇转身跑远的瞬间,墨羽感觉左眼突然一热。
他伸手去摸,指腹沾了点湿——是血。
逆命之眼的红雾里,黑雾中那道战铠影子的面甲缓缓抬起,露出张和他有七分相似的脸。
“归位。”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说不出的贪婪,“归位......”
墨羽的左腿突然陷进地里。
他低头,看见黑霜顺着裤管往上爬,所过之处的皮肤迅速变得灰白。
逆命之眼的刺痛越来越剧烈,像有把刀在刮他的眼底。
“不。”他咬着牙,摸出林远萧给的玉佩,“我不是谁的容器。”
玉佩上的“玄”字突然发出微光。
地底传来一声愤怒的嘶吼,黑雾猛地退了半丈。
墨羽趁机拔出左腿,踉跄着往断崖边跑——他要去看看重明渊里到底锁着什么。
月光突然变得刺目。
墨羽抬头,看见一轮血月正从云层后升起。
逆命之眼的红雾与血月的红光重叠,他终于看清黑雾里的真相:那是具被赤链穿透的巨大骸骨,骸骨的眉心嵌着半块青铜镜——和林远萧掉出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原来......”他的声音被风声撕碎,“镜奴的镜,是......”
左眼的刺痛突然达到顶点。
墨羽眼前一黑,栽倒在断崖边。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白若薇的尖叫,林远萧的脚步声,还有那道古老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别急,我的第九十九个......很快,你就会想明白了。”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感觉左眼有温热的液体涌出。
逆命之瞳的红雾里,半块青铜镜突然发出刺目的光——那光里,他看见自己的倒影,正露出和战铠影子一模一样的笑。
逆命之瞳的红雾骤然消散时,墨羽左眼的刺痛仍像根烧红的铁钎扎在眼眶里。
他踉跄着扶住身侧的青竹,指腹抹过眼角,沾了满手温热的血——这是逆命之瞳过度开启的老毛病了,可这次的痛意比以往都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眼底撕咬。
“阿羽?”白若薇的手从背后轻轻搭上他的肩,符袋在她腰间叮当作响,“你脸色白得吓人,是不是逆命之瞳又......”
话音未落,墨羽突然攥住她的手腕。
他能看见,在白若薇发梢垂落的银铃旁,一缕漆黑的因果线正从草丛里钻出来,像条吐信的毒蛇,正缓缓缠上她的后颈。
“退!”他低喝一声,拽着白若薇往旁侧闪去。
林远萧本在巡看左侧的断碑,听见动静立刻旋身,广袖中滑出半柄短刃——这是他总说“防身用”的,可墨羽知道,那刀鞘上的缠丝是邻宗特有的隐息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