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坠入一片血色迷雾。
他跪坐在青铜祭坛上,九十九名仙子环伺四周,她们的眼泪落进祭坛缝隙,在地面汇成文殊印。
为首的仙子背对着他,却有极熟悉的声音在念诵:“以情为引,以泪为祭,封镜奴之眼,断轮回之劫……”他额间剧痛,第三只眼缓缓睁开,逆命之瞳的幽金光芒刺破迷雾,照见所有仙子身后的因果线——原来她们的情劫,早被这祭坛上的咒文写死。
“这是……我的前世?”他伸手去碰最近的仙子,指尖却穿透了她的身体。
那仙子突然转头,面容竟与玉清婉有七分相似,眼角泪痣的位置,和他怀中婴儿的红痣重合。
“墨羽!”白若薇的尖叫穿透迷雾。
墨羽转身,见她正盯着脚下的符阵——那是比她所有符纸都复杂百倍的纹路,中心位置用金漆写着“白若薇 知远”,时间落款是“三百年后”。
她浑身发抖,指尖抚过自己的名字,符师特有的灵觉告诉她,这是她穷尽一生都无法画出的阵图,“怎么会有我的名字?知远……知远是谁?”
林远萧的情况更糟。
他站在一片火海之中,玉瑶宗的飞檐在火中坍塌,而他自己正撕
面具下的脸与他镜中倒影重合,却多了几分狠戾:“你们说我是卧底?那便做个彻头彻尾的魔!”他举起染血的剑,剑尖正对着——墨羽。
“不!”林远萧踉跄后退,撞翻了虚空中的烛台。
火焰舔上他的衣袖,可那痛觉真实得让他冷汗直冒。
他望着“自己”手中的剑,突然想起这些日子替墨羽挡下的暗箭,替白若薇修补的破损符纸,想起清晨在桃树下看墨羽逗弄那婴儿时,心头泛起的不该有的柔软。
“我不是这样的……”他声音发颤,“我不是!”
幽光深处的低语淹没了所有声响。
那声音像来自亘古,又像就在耳边:“镜奴归来,第九十九劫将启。”
灵识被猛拽回肉身的瞬间,墨羽踉跄着扶住光门门框。
他掌心多了枚残破玉简,表面刻着《镜魂录》的残章,最后一行字刺得他瞳孔收缩:“动情者非仙子,乃范例也。”
白若薇瘫坐在地,符纸散了一地,她盯着自己发抖的手:“原来我研究符阵,是为了三百年后画那个阵?”林远萧背过身去,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扯下外袍罩住她:“先……先起来。”他的声音哑得厉害,魔纹的灼烧感不知何时消散了,只剩心口发闷。
墨羽望着玉简上的字,突然笑了。
他想起玉清婉看见婴儿时的崩溃,想起九婴袭击时那些仙子眼中的挣扎,想起自己作为“范例”时,总觉得她们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团将熄的火——原来从来不是仙子在历劫,是他在被她们的情所渡。
那些眼泪、那些犹豫、那些偷偷塞给他的桂花糕和修补的道袍,都是唤醒镜奴的引。
幽蓝光门缓缓闭合,最后一缕光映在他左眼,逆命之瞳的纹路在眼底流转。
他抬头望向禁地深处,那里有座被云雾笼罩的高台,台柱上刻着“映劫”二字,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阿灼,”他摸了摸左眼角的红痣,轻声道,“我们的劫,该到映劫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