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吴用军师回来了!还带着…带着秦将军的家眷!正被大批官兵追杀,快到山下了!”
就在这时,一名喽啰连滚带爬疾奔而入,声音惊惶而急切。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在聚义厅内炸响!空气瞬间凝固!
宋江脸上那悲恸的表情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
秦明如遭五雷轰顶,先是难以置信,随即一股绝处逢生的狂喜涌上心头,淹没所有绝望!
“什么?!”
花荣更是神色一凛,一股莫名的激荡在胸中冲撞。
是积压的屈辱,是对挚友的愧疚,亦或是对眼前这龌龊场景的厌恶?
他无暇分辨,此刻,他只想做点什么,只想弥补些什么!
花荣甚至来不及看宋江一眼,已如离弦之箭般猛地起身,抓起长弓,第一个冲下山去!
山下,吴用衣衫染血,挥舞铜链护着秦明妻儿且战且退,身后是数十名青州官兵紧追不舍。
眼看形势岌岌可危,吴用瞥见山道上那道熟悉的身影,嘶声高呼。
“贤弟助我!”
“花荣在此!谁敢伤我军师!!”
声到,人到,箭到!
“嗖!嗖!嗖!”
但见花荣疾奔中张弓搭箭,三支连珠箭如同流星赶月,精准无比地射翻了三名冲在最前的官兵头目。
箭矢透喉而过,当场毙命!
花荣持弓而立,凤目含煞:“再有上前者,死!”
那份一夫当关的凛然气势,竟一人一弓,逼得数十追兵肝胆俱裂,一时无人敢再上前!
秦明随后赶到,目睹此景,更是心急如焚,狼牙棒挥舞如风,眨眼间就将追兵杀退。
“这位先生!我妻儿何在?!”
吴用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血污,却勉力将身后惊魂未定的柳氏母子推出:“秦统制,幸不辱命!”
秦明虎目含泪,一个箭步冲上,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妻儿,声音哽咽:“娘子!孩儿!你们…你们真的无恙?!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柳氏泣不成声,紧紧抓住丈夫的臂膀:“夫君!多亏这位吴先生将我们母子救出城,又拼死护送,方能再见将军一面啊!”
秦明紧紧抱住妻儿,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猛地回头,目光先落在形容狼狈却神色沉静的吴用身上,毫不掩饰的感激,重重抱拳,一躬到地:“吴学究!此恩如同再造!秦明…没齿难忘!”
“秦统制言重了!此非吴用一人之功!实是公明哥哥定下这暗度陈仓之计!哥哥算定那慕容知府多疑,必会加害宝眷,故命我潜入青州,务必救出统制家小!若非公明哥哥洞察先机,吴用焉能及时赶到啊?!”
吴用连忙侧身避让,气息未平却抢先开口,言辞恳切,更是滴水不漏。
尽管心中闪过一丝宋江并未全然信任自己的失落,但他此刻仍须维护兄长威信。
秦明看着吴用,又看向此刻才匆匆赶来,脸上挤着尴尬笑容的宋江,心中已是明了七八分。
他紧紧抱住瑟瑟发抖的妻儿,心中虽然仍有疙瘩,但滔天的怒火已被这失而复得的狂喜冲淡大半。
转念一想,自己这身武艺,到何处不能安身立命?宋江既已言明,日后要受招安,博个封妻荫子,那便不算绝了归路。
眼下妻儿需要庇护,梁山泊远水难救近火,清风山正是权宜之计。
秦明最终长叹一声,声音疲惫而复杂:“吴学究之言,秦明…明白了。既然如此,秦明承蒙学究活命大恩,无以为报。便…便带着家小,暂留清风山,图个安稳栖身,也好了却这番恩情!”
随即,他目光冷冷转向脸色有些不太自然的宋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个宋公明…好一个及时雨!真是好手段!”
宋江脸上青白交错,虽恼吴用节外生枝打乱全盘算计,却也知此乃眼下最好结局,连忙卑躬屈膝,安排人带秦明一家下去好生安顿。
这场风波看似平息,暗流却旋即涌动。
那矮脚虎王英见秦明婚事告吹,贼心不死,凑到宋江身边,涎着脸低声道:“哥哥,那花荣妹子的亲事许不成了,小弟我的终身大事…哥哥可不能忘了啊!”
本就积压了满腹怒火的花荣瞬间被点燃,猛地转身,将王英狠狠骂退:“王英!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此狂吠,觊觎我妹?!滚!”
王英被骂得一愣,随即恼羞成怒,污言秽语便喷了出来:“呸!花荣,你神气什么?不过是个女人,装什么清高!爷看得上是你花家的福气……”
“找死!”
花荣怒喝一声,不等王英说完,上前揪住他便是狠狠一拳!
“砰!”
拳头带着风声狠狠砸下,王英惨叫一声,鼻血长流,倒跌出去!
燕顺与郑天寿见状,撸袖子便要上前助阵:“直娘贼!敢打王英兄弟!”
吴用怕花荣吃亏,立刻上前一步,与花荣并肩而立,虽未动手,态度却显而易见。
眼看聚义厅前就要上演全武行,内讧一触即发!
宋江见状急忙冲入中间,两头安抚。
他先好声好气拉住花荣:“贤弟息怒!王英兄弟不是有心的,他这人就是口无遮拦!大家如今同在一条船上,当同仇敌忾啊!”
又转身扶起王英,温言劝慰:“贤弟勿忧,且忍耐一时,日后哥哥必为你寻一门更好的亲事,定让你满意。”
王英被打的鼻青脸肿,在宋江等人的连拉带劝下,总算骂骂咧咧地作罢。
但他望向花荣的背影时,眼底那一丝怨毒,却如同毒蛇般悄然划过。
在众人各自心怀鬼胎地散去后,吴用与花荣有过一次沉默的交错对视。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没有任何言语,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失望。
这一眼,同病相怜的沉重,复杂如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