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名医蒙难(2 / 2)

安道全,一个小小的医者,纵使心中悲愤,却无可奈何。

若依张干办,断为恶疾,必被张邦昌以庸医之名处死。

若坚持治愈,则坏了蔡京谋划,张干办绝不容他活命。

安道全失魂落魄,踉跄奔回草堂,一把抓住许贯忠手臂,面无人色。

“我行医半生,救人无数,今日却要因这朝廷内斗而丧命么?”

他断断续续将前后经过和盘托出,说到最后,已是涕泪横流,胆小尽丧。

“如何是好?左右都是个死!贯忠兄,救我!你一定要救我!”

许贯忠神色不变,眸光愈发锐利,虽早已料到此事棘手,却不想险恶至此。

他深吸一口气,扶起几乎崩溃的安道全,沉声道:“莫慌!无绝人之路!我观大名府布防,知西南角守备最疏。可助你金蝉脱壳,离开这名利杀场!”

许贯忠劝安道全立刻准备,随他安排悄然离开大名府。

然而安道全却执意要带走李巧奴,仿佛唯有在那温柔乡中,才能寻得片刻安宁。

当夜,几杯压惊酒下肚。

安道全便在这女子温言软语中,将这滔天的祸事当作苦闷倾诉出来。

他哪里知道,这李巧奴看似温柔,实则贪婪短视,更无半分情义!

她听闻此事,吓得魂飞魄散,又见安道全如丧家之犬,生怕被他连累。

为求自保,随即便将安道全欲逃的消息出卖于了张干办。

张干办闻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醉梦中的安道全抓入大名府死牢,欲寻由头悄悄灭口。

如此一来,只要安道全一死,便无人能医好张小姐,蔡京的计划就成了大半。

阴暗的牢房中,安道全蜷缩在角落,遍体鳞伤,望着那铁窗透入的微光,心中一片死灰。

他自忖必死无疑,甚至连灭口的狱卒,都已收了钱,准备在饭菜中下毒。

就在万念俱灰之际,深夜的牢房外,突然传来几声闷响与倒地声!

紧接着牢门铁锁被人一刀劈开,一道矫健身影闯入,正是蒙面的许贯忠!

他竟单人只剑,凭借对大名府街巷牢狱的熟悉和高超的身手,潜入这龙潭虎穴!

拳脚开路,击晕狱卒,刀劈铁锁,踹开牢门!整个过程干净利落,迅若雷霆!

“道全兄,走!”

许贯忠低喝一声,不容分说,将奄奄一息的安道全负于背上,趁着夜色,杀出重围!

逃至安全处,安道全惊魂未定,看着为救自己而衣衫染血的许贯忠。

想起后者之前的谆谆告诫,顿时痛哭流涕:“贯忠兄!我悔!我悔不听你之言!是我眼盲心瞎,识人不明,累你涉此奇险!”

许贯忠无暇多言,将安道全扮作受伤的樵夫,混入接应的柴车,趁乱离了风声鹤唳的大名府。

蔡京权倾朝野,海捕文书迅速发往周边州县,画影图形,誓要捉拿钦犯安道全。

二人历尽艰辛,逃至许贯忠在城外的这处隐秘草堂。

此刻面对刘备等人,安道全想起连日惊魂,悲从中来,竟欲跪下行礼。

“王头领!如今我得罪蔡京,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天下虽大,却…却已无我安道全立锥之地!”

刘备急忙上前扶住,满面痛心:“安先生快请起!若非我相邀,先生也不至来此大名府,遭此无妄之灾。是我之过也!”

安道全连连摇头,经此生死磨难,整个人一下子通透了许多:“不怪头领。是我自己利令智昏,不识人心险恶。如今想来,空有这身医术,在这浊世,竟成取祸之璧!今日无此一遭,他日亦难免!”

听其言语中尽是绝望与醒悟,刘备心中恻然,更是涌起一股豪气与责任感。

他紧握安道全冰凉颤抖的手,目光诚挚,语气斩钉截铁:“先生何错之有?错的是这无道朝廷,奸佞当权,陷害忠良!如今竟连先生这等救死扶伤之人也不容,何其荒谬!”

刘备目光灼灼,看着安道全,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这浊世既不容先生清白行医,我梁山泊却求贤若渴!在梁山,先生可悬壶济世,专研医术,救该救之人,治愿治之病!我梁山上下,必保先生平安,绝无后顾之忧!”

这番话真诚炽热,如冬日暖阳,顷刻驱散了安道全心中积郁的恐惧与阴霾。

他漂泊半生,医术虽高,却始终是权贵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何曾受过这般毫无保留的尊重与坚实的承诺?

安道全望着刘备清澈坚定的双眼,心潮澎湃,对着他,亦是对在场所有梁山好汉,深深拜下。

“安道全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弃,道全愿效犬马之劳,倾心相辅!”

这位名动江南的神医,终以樵夫之姿,毅然投入那片能让他医术重见天日的水泊梁山。

许贯忠静立一旁,看着安道全终得归宿,心中欣慰。

他相信,在这昏暗世道里,再没有比梁山更适合这位好友的地方。

那里容得下他的医术,更容得下他作为一名医者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