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时,在城门口,赫然瞥见自己的海捕文书。
上面竟将他污蔑成监守自盗,勾结贼寇,卷走十万贯生辰纲的元凶!
“好一个监守自盗!我杨家满门忠烈,竟落得如此污名!”
杨志凄然一笑,笑出了眼泪。
当场掩住额上那块象征着耻辱的青记,仓皇逃出青州城。
至此,他已被逼到绝路。
什么光宗耀祖,什么报效朝廷,都成了镜花水月。
堂堂杨家将后人,竟要寻山落草,这份屈辱几乎将这个心高气傲的汉子压垮。
他先是摸到二龙山附近,远远望见梁山旗帜,听闻这是鲁智深驻守的分寨。
想到鲁智深当初对自己的规劝,实在无颜去见故人,遂黯然离去。
又辗转至白虎山下,但见梁山字旗迎风招展,恰逢金枪手率兵在此休整。
想起徐宁当初对自己的挽留,羞惭之下,再次过山门而不入。
万般无奈,杨志准备去更远些的桃花山碰碰运气,若再不成,便真不知该往何处去了。
岂料,刚至山脚,竟迎面撞见一支正在拉练的兵马,为首将领白马银枪,英姿勃发,不是那豹子头林冲又是谁?
林冲见到面色憔悴,眼中尽是血丝的杨志,也是大吃一惊,勒住马缰,愕然道:“杨制使?你怎会在此?年前一别,你不是前往大名府谋求前程去了么?如今…如今怎地又落得如此光景?”
同样的问题,林冲问过三回,回回都撞见自己落魄难堪的境遇。
杨志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满腹辛酸堵在喉咙,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英雄末路,莫过于此。
林冲见杨志神色惨淡,便主动下马,拉住他冰凉的手臂,诚挚道:“杨兄弟,世事难料,不必过于挂怀。若暂无去处,不如随我上梁山暂歇。”
事不过三,青州山头寻了三座,脸面也犹豫了三次。
杨志看着林冲真诚的目光,终于长叹一声,不再挣扎,任由他拉着踏上梁山。
心中五味杂陈,既有绝处逢生的庆幸,更有深沉的无奈与挥之不去的羞愧。
……
梁山聚义厅前,一片混乱。
杨志刚被林冲安顿下来,喝了碗热水。
冰冷的身体稍稍回暖,屁股还没坐稳,就听到外面传来喧哗。
他信步走出,想看看是何人上山。
这一看,顿时如同晴天霹雳,将他刚刚平复些许的心境炸得粉碎!
只见以晁盖为首,刘唐紧随其后。
那一行在黄泥冈上扮作贩枣客商,用蒙汗药麻翻他,夺走他最后尊严的贼人,竟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眼前!
积压了数月的屈辱和愤恨,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顾忌,在血海深仇面前荡然无存!
杨志双目赤红,额角那块青记因极度愤怒而突突跳动,愈发狰狞可怖。
他猛地拔刀,刀锋直指晁盖,发出一声饱含血泪的怒吼。
“呔!无耻鼠辈!你们害得我好苦!断我前程,毁我清白,此仇不共戴天!纳命来!”
声若雷霆,震得聚义厅前鸦雀无声!
不等众人反应,杨志已如一头疯虎,携着无尽怨气,便向愕然失措的晁盖当头劈去!
刀风凌厉刺骨,竟是毫不留情!
晁盖等人骤然见到杨志,本就大吃一惊,万万没料到他也在此处。
更没想到他见面便是如此不死不休的架势,一时惊骇交加,竟忘了闪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