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仁术驭权(2 / 2)

“王…王头领!不叨扰!一丁点都不叨扰!”

他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忙不迭地澄清。

“自上次承蒙您教诲,下官…不,小的一直安分守己,绝未再敢与梁山为敌!”

“没有与梁山为敌,这话不假。”

刘备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但章大人说安分守己…恐怕就言过其实了。”

说着,他随手从袖中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抛在章洪面前的梨花木茶几上。

章洪心脏狂跳,颤抖着双手拾起册子,只翻开几页,便面无人色。

册子里密密麻麻,详细记录了他自上任济州知府以来,所有见不得光的勾当。

某年某月某日,收受某豪绅多少银钱,为其枉法断案。

某次帮哪个关系户掩盖了人命官司,冤杀了哪个无钱无势的平民……

桩桩件件,时间,地点,人物,记录得清晰无比,铁证如山!

这是刘备命朱贵暗中收买他府中仆役,妾室,守门虞侯,精心搜集罗织而成的罪证。

章洪知道,这册子若是流传出去,丢官罢职都是轻的,恐怕项上人头都难保!

他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连连求饶:“王头领!饶命!饶命啊!”

刘备却俯下身,低声道:“大人莫慌,某今日前来,是来与您谈一笔买卖,送一场…富贵!”

章洪一愣,惊疑不定地抬起头。

只听刘备继续道:“只需大人出具官方文书,给予梁山商队在济州境内一切通行便利。”

章洪听得冷汗直流,这简直是公然资敌!

他还在踌躇该如何推脱,刘备的话锋随即一转。

“当然,我梁山绝非不懂规矩。为感谢章大人维持地方安宁之功,自有辛苦费定期奉上。此外,若州府附近有何不开眼的匪患滋扰地方,我梁山义不容辞,可代为剿灭,保境安民之功,自然也算在章大人头上。”

章洪一听有利可图,贪欲立刻压过了恐惧,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试探道:“王头领厚爱,只是…只是小的在这官场上,也并非一人说了算,上面有观察使,

刘备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章大人的麻烦,那自然就是我梁山的麻烦。哪个敢碍事,你记下名字便是。”

这话听得章洪心中一寒,却也一喜,甚至开始盘算如何借梁山这把刀,除掉那些不听话的下属或者政敌,把自己这济州府经营得铁板一块。

可就在这时,刘备轻轻击掌,对着门外道:“何观察,请进来吧。”

只见一人应声而入,身形挺拔,面容坚毅,不是被章洪亲手革职的何涛又是谁?

章洪定睛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心下大惊:“他…他怎么还在?还和梁山搅和在了一起?”

何涛面无表情,只是对着章洪抱拳行了一礼,眼神复杂,却一言不发。

刘备故作亲昵地拍了拍何涛肩膀:“为保障大人安全,某提议,让何涛官复原职,仍在大人麾下效力。”

接着,他又看似随意地嘱咐何涛,声音却足以让章洪听得清清楚楚。

“何观察,日后若遇到什么难处,或是有人阳奉阴违,解决不了,随时可知会梁山一声。”

章洪听得冷汗直流,明白一旦答应刘备,他这位济州知府,就彻底成了一个被架空的傀儡。

表面依然是名义上的府尹,坐着大堂,但发出的每一道政令,都需要考虑梁山的意志!

真正掌控济州的人,是水泊里那个白衣书生!

章洪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和犹豫。

刘备眼中寒光骤然一闪,语气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章大人,莫非以为…某今日是来与你商量不成?!”

话音未落,两道凌厉的破空声响起!

瞬间,一柄金枪如毒蛇出洞,一杆蛇矛似恶蛟翻海,一左一右,架在章洪脖颈!

锋利的刃口紧贴皮肤,印出两道细细的血痕,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林冲和徐宁两尊杀神,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现身,目光冷冽,杀气凛然!

章洪最后一丝侥幸心理被彻底碾碎,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一切。

他双腿一软,连声应允,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连一丝反抗都不敢再有。

“答应!小的答应!一切但凭王头领吩咐!绝无二话!绝无二话啊!”

刘备这才满意点点头,轻轻拍了拍章洪肩膀,仿佛刚才的杀气从未存在。

“待济州境内匪患渐息,商路繁荣,这些都将成为大人您升迁的资本,何乐不为呢?”

章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连点头。

他岂能听不出刘备的弦外之音?

若是配合,或许还有条活路甚至好处,若是不配合,等着他的就是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刘备似乎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

“哦,对了,关于阵亡将士遗属抚恤之事,还望章大人尽快落实,莫要让家眷寒心呐!”

“是是是!小的明白!一定办妥!一定办妥!”

章洪此刻已是唯唯诺诺,哪里还敢有半点违逆,连声应承。

至此,刘备兵不血刃,为梁山在朝廷眼皮底下的生存发展,打开了一道至关重要的缺口。

……

事了拂衣去。

刘备带着林冲,徐宁离开府衙,与等在街角的何涛作别。

何涛喉结滚动数次,终于挤出干涩的声音:“王头领…大恩…”

刘备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淡然一笑打断。

“何观察,不必言谢,你我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互利互助罢了。”

何涛浑身一震,重重抱拳,待再抬头,那袭白衣已转身离去,唯有声音随风传来。

“别让某错信。”

何涛望着消失在长街尽头的背影,缓缓跪地,朝着那个方向重重叩首。

这一拜,不为恩情,为的是那份将他从深渊拽回人间的知遇。

夜风吹动他官袍的下摆,月光凄清,照着他佝偻却不再摇晃的身影。

回到院落,井台还在原地,但何涛此刻想的,已是明日该如何走进府衙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