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腐烂树叶混合的味道,潮湿,闷热。
奔雷再次举起了望远镜,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
红方的推进线就在他们下方六百米左右的位置,清晰可见。
这一次,情况似乎更好了。
一个看起来像是通讯兵的红方队员,居然脱离了主队。
正蹲在一块石头后面,摆弄着自己的电台,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他的身边,只有一个步枪手在警戒。
而那个步枪手,此刻正背对着奔雷的方向,注意力完全在另一侧。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靶子。
一个活生生的,完美的靶子!
“队长!”
奔雷压低了嗓门,但激动的情绪让他的音调有些发颤。
“你看那个通讯兵!”
“他落单了!”
“身边只有一个菜鸟在放哨,屁股都快撅到天上去了!”
“这次你总不能说不行了吧?”
他几乎是在恳求。
“干掉他,红方的指挥系统至少要瘫痪十分钟!”
“十分钟,足够我们做很多事了!”
谭建林连眼皮都没抬,依旧在用匕首削着一根树枝。
“你觉得,红方的指挥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他淡淡地问。
奔雷噎住了。
“可……可是他就在那儿!”
“机会千载难逢!”
“你觉得是机会,我倒觉得是鱼饵。”
谭建林吹了吹削好的木屑,将那根简易的木刺插在面前的地上。
“一个太香的鱼饵。”
老猫也凑了过来,低声说。
“队长说的对。”
“这太反常了。”
“红方那个指挥官,从一开始就滴水不漏,怎么可能突然送这么大一份礼?”
“这不合逻辑。”
“什么逻辑不逻辑的!”
奔雷的火气上来了,声音也大了几分。
“打仗就是打仗!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看见敌人不打,我们算什么兵?”
“我们是幽灵。”
谭建林终于抬起了头,眼神平静得可怕。
“不是莽夫。”
他指了指那个看起来无比诱人的通讯兵。
“你信不信,在你开枪后的零点五秒内,至少有三个狙击手会同时锁定你的位置。”
“一秒钟后,至少两挺机枪和五支以上的自动步枪,会把你藏身的这片灌木丛,打成筛子。”
“你猜猜,他们的炮火支援,需要多久能覆盖这里?”
奔雷的嘴唇动了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额角的青筋在跳。
是憋屈。
是愤怒。
也是一丝后知后觉的凉意。
“他们这是在钓鱼。”
谭建林下了结论。
“用一个通讯兵当诱饵,想把我们这条大鱼给钓出来。”
“他们知道我们就在附近,知道我们弹药不多,急于寻找突破口。”
“所以他们故意卖个破绽给我们。”
“情况越是看起来对我们有利,问题就越大。”
“他们在利用我们的急躁心理。”
“这简直就是……心理战啊。”
一个年轻的队员喃喃自语。
“妈的,搁这儿pUA我们呢?”
另一个队员忍不住吐槽。
“憋屈。”
“太憋屈了。”
奔雷把望远镜狠狠往地上一墩,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眼睁睁看着,却不能动手。”
“这比挨一枪还难受!”
谭建林没有安慰他。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的队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