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煦言的办公室内，宽大的黑檀木桌面上，罕见地没有堆积如山的商业文件，取而代之的是几本厚重精美、堪比时尚杂志的婚庆策划方案。烫金的字体勾勒着“梦幻庄园”、“世纪婚礼”、“云端盛典”等诱人名目，内页是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细节：从花艺配色到乐队选择，从宾客动线到婚礼蛋糕的层数……
楚南栀窝在她专属的沙发里，膝上摊开着一本，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划过光洁的铜版纸。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待嫁新娘常见的期待与兴奋，也没有不耐烦，只是一种……近乎审视的平静。
她翻过一页，上面详细罗列了十二道婚宴菜品的寓意和食材溯源；又翻过一页，是长达三页的、需要邀请的全球政商名流名单。
看了不知多久，她的动作慢了下来，指尖停在某一页复杂的流程图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她忽然抬起头，看向正在不远处处理邮件的郑煦言，清澈的杏眼里带着一丝真实的困惑，轻声问道：
“郑煦言，”她晃了晃手中的方案，“这些流程……排场、宾客、环节……哪个，是‘我’真正想要的？”
她不是在抱怨，也不是在撒娇，而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这场被外界誉为“世纪婚礼”的筹备，所有的选项都是顶级的、完美的，却唯独缺少了一个核心——属于“楚南栀”的印记。它更像是一场盛大的商业秀，一场必要的权力宣告，而非她内心渴望的仪式。
郑煦言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抬起眼，目光落在她带着迷茫的脸上，没有错过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对繁琐流程的排斥。
他没有回答“你喜欢哪个我们就选哪个”，也没有试图解释这些安排的必要性。
他直接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她面前，俯身，将她膝上那本厚重的策划方案合上，然后干脆利落地抽走，随手放在了旁边的茶几上。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犹豫。
“不想办，”他看着她微微睁大的眼睛，语气平静而笃定，“那就不办。”
没有任何附加条件，没有任何“但是”。
只要她不想，再盛大的场面，再重要的象征意义，都可以瞬间化为乌有。
楚南栀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全然的纵容与支持，那点迷茫瞬间被一种豁然开朗的亮光所取代。就像一直缠绕的线团突然被找到了线头。
她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如同落入了星辰。
“那……”她几乎是脱口而出，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型并变得清晰无比，“我们去旅行结婚吧？”
她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抓住他的手臂，语气带着难得的、毫不掩饰的兴奋：
“就我们两个！找个安静的地方，看极光，或者去海边晒太阳，怎么舒服怎么来！”
说到这里，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里狡黠的光彩更盛，补充道，仿佛这只是个顺便的、微不足道的小提议：
“嗯……顺便，可以考察一下北欧的创投圈环境。我听说那边有几个隐形独角兽，技术很前沿，而且……”
她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北欧几个创新型科技企业的优势和潜在投资价值，俨然已经将“婚礼”和“商业考察”无缝衔接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