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死寂无声。只有两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和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阿牛似乎才稍微松了口气,但脸色依旧白得吓人。他缩回头,压低了声音,气息喷在林宵脸上,带着一股浓重的烟味和恐惧的酸气:“妈的……吓死老子了……你咋回事?不是让你天亮再回来吗?咋这个点摸回来了?还差点惊了那‘桥煞’!”
“桥煞?”林宵抓住这个词,心头一凛。
“就是那破桥!”阿牛眼神闪烁,似乎不愿多提,烦躁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那玩意儿邪性得很!平时绕着走!九叔……九叔在的时候都轻易不让碰!你倒好,差点把……”
他猛地住了嘴,像是意识到说错了话,眼神慌乱地瞥了一眼石桥的方向,又赶紧缩回来,拽着林宵的胳膊:“走走走!这儿不能待!先回我家!”
他再次拉起林宵,这次脚步放轻了许多,但速度依旧不慢,熟门熟路地穿过几条更窄的、几乎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小巷,最后停在一扇低矮破旧的木门前。
阿牛从裤兜里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手抖得厉害,捅了好几下才插进锁眼。“咔哒”一声轻响,他猛地推开门,一股混合着劣质烟味、汗味和食物馊味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
他把林宵一把拽了进去,反手“砰”地一声死死关上门,又迅速拉上门闩,还用旁边一根粗木棍死死顶住门板。做完这一切,他才像被抽空了力气一样,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屋里没开灯,只有里间窗户透进来一点极其微弱的、惨淡的天光,勉强勾勒出房间的轮廓——一个极其简陋的土屋,地上堆着杂物,一张破桌,两把歪歪扭扭的凳子,空气中那股沉闷的味道更重了。
安全了?暂时……安全了?
林宵也靠着冰冷的土墙滑坐下去,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脱力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涌上来,让他止不住地颤抖。
黑暗中,两人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过了好半天,阿牛才稍微缓过劲来,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和泥,凑近了些,声音依旧压得极低,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宵哥……你……你刚才在桥那边……看到啥了没?”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努力睁大,里面充满了恐惧和一种近乎病态的好奇。
林宵喉咙动了动,干涩的疼痛让他吞咽困难。他想起那墨潭沉浮的白影、那水淋淋的脚印、那无声逼近的冰冷注视、那活过来般的石桥和渗血的裂痕……最后,是那个神秘的青衣少女和眼前发小惊惶的脸。
这一切混乱而恐怖的信息碎片在他脑中疯狂冲撞。
他看着阿牛那双在黑暗里因为极度恐惧而微微反光的眼睛,张了张嘴,最终却只嘶哑地问出了一句:
“阿牛……我爷爷……到底是怎么死的?”